第十二章 身不由己
之后的路上，田蝮没再说话。他们一路上也没有碰见陆九州的熟人。 走到田蝮昨天停车的位置，那两个女人已经到了，东西都放在小皮卡后头，她俩正靠在车尾抽烟。 陆九州皱着眉头离她俩远些，自己很自觉地抱着箱子上了副驾驶。 陆九州刚坐好，三个女人也纷纷上了车。 田蝮坐在主驾上，笑眯眯地问了句：“在哪？” 陆九州再不情愿，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也由不得他了，于是老实道：“九珠区。” 后头两个女人上了车也没把烟掐掉，还在继续抽，烟味不可避免地飘到陆九州这边来了。 陆九州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靠在窗边看外头风景。 “田蝮，怎么就舍得从下河街出来了？”后头一个女人开口道，“不会是为了男人吧？” “不想坐车就滚出去飞。”田蝮没客气直接道。 “嘿，急了？”女人没被她怼恼，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你既然从下河街出来了，就去找个队伍干呗，以你的本事，坐到带队队长不是很容易？”那女人继续说道，“新源是个好地方，男人又多，留这不挺好。” 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女人也开口了：“是啊，源夫人是个好相与的首领，那几个云台的都能坐到高位，源夫人又不计较出身。” “说来老娘就有气，四队二队那两个孬货，回回狩猎都私吞货物，她自己倒是吃肥了，跟着她一点油水都捞不到。” “新源这边几个队长又太死板，田蝮，我们还是想跟着你干，你给个准话，你这次出来到底是准备好了还是？” 田蝮没说话。 后面的人叹了口气，道：“好吧，算了。” 车内一时陷入了静默，直到来到九珠区。 九珠区的小区里同样不让车进去，田蝮把车停在路边，后面两个女人下了车，没先去搬箱子 反倒站到陆九州面前道。 “我姓牛，叫声jiejie听听？” “牛蔚。”田蝮轻皱着眉头说了句。 牛蔚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笑道：“哎呀好吧好吧，不戏弄他了。” “我叫温南。”另一个人也说。 陆九州抿了抿嘴，还是开口道：“陆州。” 她俩又扛起了箱子，不过这回她俩只一人拿了一个，另外三个都叫田蝮抱了起来。 她抱着三个箱子，就跟抱着三箱泡沫似的亳不费劲儿。 陆九州带着他们走到楼下，田蝮开口道：“几楼，有窗户吗？” 陆九州打量了这五个箱子，那条狭窄的过道明显是塞不进去的。 “有窗户，那个就是，三楼。”陆九州单手抱着保温箱，腾出一只手指了指。 “走吧，我跟你上去开窗户。”田蝮走过来，熟门熟路地揽住他的腰，带着他往楼里走。 陆九州也懒得挣扎，由她去了。 二人走到楼上，陆九州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从衣服里摸出钥匙开门。 看见里头的走廊，田蝮还说了句：“这么窄的过道？” 陆九州没理她，直接往里走。 进了屋，田蝮走去窗户边，把窗打开。这扇落地窗够大，倒不用把窗户拆下来了。 牛蔚和闻言扛着箱子飞了上来，来回三趟，五个箱子就都搬上来了。 陆九州看到这里，觉得自己多少还是要表示一下的。 “谢谢了。”他本来还想说等会去买两包烟给她俩，但又想到他的钱被田蝮这可恶的女人吞了不少，还得精打细算留着给胖胖买营养液。 田蝮从兜里掏出俩紫金递给她们道：“行了，忙完了快滚吧。” 牛蔚笑嘻嘻地却没收钱，只说：“改天再来找你啊，你在下河街时都找不到人。” 温南也没说钱，附和着牛蔚说：“嗯，改天有时间聚聚。” 说着两人又往窗户那边走，田蝮提醒道：“还走窗户？待会儿被人看见了罚款的。” 两人立马又掉头回来，从大门走。 陆九州跟着田蝮一道把她俩送出去。 大门刚一关上，田蝮转头就扣住陆九州的胳膊，把他往屋里拽。 “诶诶，你干吗？”陆九州没想到她又突然发疯，挣扎起来。 田蝮拎着他跟拎小鸡似的，把他提溜到屋里，扔在沙发上。 “你认识的那个叫杨青的，他的妻子是不是方倩？” 陆九州见她表情不像刚刚和那俩女人插科打诨般随意，而是昨天那种阴狠毒辣，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是，是的。” “你来头不小啊？”田蝮冷笑一声，凑近过来，扯着他的衣领把他抵在沙发上，“这孩子母亲是谁？” 陆九州挪开视线小声道：“是个野人……” “说谎！”田蝮手上用力些，“一个野人怎么有能力猎杀四级以上的异种？还有那些货币，都是她给你的吧？” 陆九州没吭气，默认了。 “你勾结外头的人？”田蝮声音冰冷，“猎杀四级异种，起码是有队伍的六级异能者，这种人怎么会是独来独往的野人？” “我，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野人……反正她每次来都是一个人。”陆九州没什么底气的说。 “哼，”田蝮放开了他的衣领，站起身，“难怪你要去黑市兑换货币，你也知道你在干见不得人的事。” 陆九州不说话。他确实因为白楼给他的钱来历不明，前面又被方倩源夫人怀疑，才想着去黑市兑换。 田蝮从她拿来的包里掏出一个东西走过来，陆九州见她手里是个跟狗项圈一样的圆环，忍不住往旁边躲。 “你，你做什么！”他色厉内荏道。 田蝮一把扣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沙发上，不顾他的挣扎，强行把那个项圈套在他脖子上。 陆九州哪里受过这种奇耻大辱，当即怒骂起来。 田蝮被他骂笑了，不知道她动了什么手脚，陆九州感觉脖子一疼，那箍住他脖颈的东西居然能放电！ 原主虽然是雷系异能，但等级太低，他的身体对雷电也没什么抵抗力，被电得眼泪都出来了，再被电了几下他就没力气老实了。 陆九州捂着脖子，恶狠狠看着田蝮。 田蝮倒觉得他红着眼框的小表情更招人了，伸手扯住项圈上的圆环，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 陆九州被电得浑身酸痛，只能被田蝮扯着脖子进了卧室。 卧室里就一张床，虽然没铺好被褥，但有块软垫，陆九州被田蝮一把丢在床上，脑子里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我待在这儿，那女人会来吗？”田蝮坐在床边，语气阴测测的。 陆九州缩在床一角，嘟囔道：“我哪知道……” “她上一次来找你是什么时候？”田蝮又问。 “前天。” “行，”田蝮突然笑了，“那我就等着了。” 她凑近陆九州，一手勾住他脖子上的圆环，调笑道：“这项圈可比外头那小崽子的窝都贵，没我的允许，你别想着弄下来。” 看到陆九州震惊地瞪大眼睛，她心情更好了。 “待在屋里别出去，嗯？” 识时务者为俊杰，陆九州向来能屈能伸，他点头，实则在心里咒骂。 田蝮听不到他心里的骂声，推门出去了。 陆九州轻轻从床上爬下来，走到门口，想去看看那女人干嘛去了。 他走到门口，门就被推开了，撞到他脑袋上砰得一声响。 陆九州捂着额头后退了两步，龇牙咧嘴地。 又是田蝮，她拿着那根在黑市里拴着他的链子，陆九州脸色一白。 “我，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 田蝮笑了声道：“那又如何？话是你说的，信不信由我。” 陆九州不想像条狗一样被拴着，他忍不住软着语气求她。 “我，我不想被拴着……我会听话的。”陆九州低声下气地求她道。 田蝮仍是笑着，她一伸手，陆九州下意识往后躲。 见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陆九州心里一紧，又主动往前一步。 田蝮也不客气了，伸手扯住项圈上的圆环，把他扯过来，低声道：“我之前养的奴隶，没一个像你这样的……” 陆九州委屈极了，心道我又不是你的奴隶。 “你应该跪下来求我，知道吗？”田蝮几乎是咬着牙说话。 陆九州听她这么一说，脸色都变了。 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这里又不是别的保护区，这里是新源，哪来的奴隶！ 他卯足劲一把把田蝮推开，也许是田蝮没注意，居然真被他推得一个趔趄。 等她稳住身形抬头，陆九州见她脸上露出个狰狞的笑，不由得慌乱起来。 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女人根本就没想放过他，就算她真的见到了白楼，她也一定会把他卖掉的！ 那两个女人劝她出来为源夫人干活，她都没有答应，可想而知她根本就没这个心思。 意识到这一点，陆九州瞅准机会，猛地朝外跑。 田蝮预料到他的动作，往左边一步堵住了他的路。 陆九州心里暗喜，她果然上当了，身形灵活地往旁边一转，居然成功从田蝮身边擦过去了。 陆九州跑出卧室，一把抱起胖胖的保温箱，冲到门口开门。 他也顾不得通讯器和钥匙，一心想着先跑出去。 狭窄的过道到门口只有几米的距离，陆九州心跳如擂鼓，脚下一步都不敢停。 快到了！ 陆九州够到了门把手，脖子上的项圈突然又开始放电，这次的电流比之前强烈数倍，陆九州脑子瞬间空白，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他感觉自己心跳都停了。 等他缓过气，他发现自己已经倒在地上，怀里护着保温箱，四肢都麻木得没有知觉了，他在失去意识前死死抱着保温箱，幸好箱子并没有被摔倒。 田蝮从大开的门里走了出来，她走得并不快。 随着她一步步接近，陆九州的心也沉了下去，他哆嗦着没法说话，这一刻他多么希望隔壁两个邻居能够出来看一眼。 只可惜尽管他方才发出那么大的声响，这两扇门都紧紧闭着。 田蝮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他。 陆九州惊恐望着她，他知道自己彻底得罪她了。 她弯下腰，从陆九州无力的手里拿走了胖胖的保温箱，她把箱子举起来，盯着里头的东西，又垂下眼睛，朝陆九州露出个笑。 陆九州被她笑得心凉，他凝起身体里仅剩的气力，开口求她。 “别，别伤害它。” 田蝮笑了，她声音听不出她生没生气。 “那你听话？” 陆九州拼命点头：“我听话，听话。” 田蝮把他拖进屋里，关上门，她把保温箱放在客厅的桌上，又提着他进了卧室。 陆九州全身发麻，只能任由她施为。 她把链子系在他脖子的项圈上，另一端锁在床边，他就像条狗一样被栓了起来。 田蝮看他害怕地缩在地上，满意地笑了。 “我出门一趟，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她蹲下身子，挑起陆九州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看她。 “你只要出了那个门，项圈就会放电，那个小崽子我也带走了，你安安静静的，它就没事，懂吗？” 陆九州乖巧点头。 田蝮笑：“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她带上门出去了。 陆九州竖着耳朵听，外头传来关门声。 她真的走了。 陆九州放松下来，他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想到这段时间的委屈受罪，不争气的眼泪涌了出来。 本想憋着，却根本憋不回去，要不是身上还麻麻地，他恨不得嚎啕大哭。 不知不觉，陆九州居然哭着睡着了。 …… 陆九州是被人踹醒的，那人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陆九州睁开眼，就看到面前黑着脸的田蝮，吓得他立马清醒了。 “怎，怎么了？” 田蝮蹲下身子，替他解开了项圈上的链子，不耐说道：“那小崽子的箱子叫个不停。” 陆九州被她提起来，站直了身体。 他在地上趴着睡着了，现在浑身都难受，可能着凉了，但他不敢多嘴，只能忍着。 “出来看看。”田蝮道，说罢转身就往房外头走。 陆九州跟着她出了房门。 保温箱被她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他搬家的几个箱子也还堆在那里，除此之外，桌上还堆着一大堆青菜rou类鸡蛋等等，还有商超里的各种商品，陆九州认出来这就是杨青商超里的。 保温箱还在嘀嘀嘀地叫唤，田蝮催促道：“赶紧让它别叫了。” 陆九州从搬家的箱子里把小冰箱挖出来。 这么久没插电不知道坏了没有。他打开摸了下，发现还是冰的，不过就剩下最后两袋了。 他拿出一袋走到保温箱边，慢慢把营养液挤进去。 有了营养液，箱子就不叫了。 陆九州把胖胖照顾好，转身看到田蝮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愣着干吗？赶紧收拾。”田蝮道，“还有菜呢，赶紧做饭。” 陆九州心里憋着气，没说话。 他先把小冰箱那个箱子打开，把里头的锅碗瓢盆都拿出来，摆在客厅那个桌子上。 这屋子没有厨房，本打算自己来开辟个厨房，现在有了这个煞神，他也不想多干了。 陆九州垂头丧气地把电磁炉摆好，又拿出之前没吃完的速食面。 瞅到田蝮买回来的那一大堆菜，又想到她吞了他那么多钱，他便不客气地把rou都拿出来，把青菜拿去厕所洗干净，顺便把锅、铲子、砧板和刀具也洗干净。 洗着洗着他瞅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红的，头发和衣服都乱七八糟，脖子上还带着根项圈，看着就不像正经人。 这项圈通体是银白色的，中间有条黑线，环绕着黑线有一些细小的纹路，陆九州看着那些细纹构成的图案，感觉有点眼熟。 但是他实在想不起来，而且他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都拜那可恶的女人所赐！ 陆九州把一大块rou放在砧板上剁碎，他咬着牙，把那些rou当做田蝮狠狠剁烂。 切好rou，他下意识舔了下嘴巴。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他这还是第一次吃rou呢。 这么想着，陆九州心情好了一些。 准备好简单的食材，他找出调味料。他的调味料就只有盐醋酱油，大不了就蘸咸菜。 陆九州打开电磁炉，把锅放上去，烧了半锅水，把速食面和rou菜一起丢进去煮，然后加上盐，完事。 陆九州只会这样煮，原主记忆里他也是这么煮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