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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桌上，银器碰触的声音不时响起，空气中弥漫着咖啡与烤面包的香气。

    亚当瞟了一眼莉莉拆信的身影，端起咖啡杯，目光带着几分闲适：“兰又寄信过来了吗？念给我听听。”

    莉莉愣了一下，加快拆信动作，接着用清脆的声音念道：“海上的风真大，今年的月亮也很大，把大海和天空照得一片亮，让我到处飞。幸亏不是血月，这是个好兆头，希望来年伊甸园更好，也希望莉莉更好。附加：老见不着人，有点想你们了。”

    亚当忍俊不禁，他轻轻摇着头吹着咖啡的热气：“兰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率啊。”

    莉莉快速将信纸叠好，小声试探道：“爸爸，岚jiejie是想回来了，可以让她回来吗？”

    话音刚落，亚伯、该隐和塞缪尔各自微微一僵。亚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餐刀，该隐端起咖啡的动作停在半空，塞缪尔则开始拨弄面包屑，眼神飘忽不定。

    亚当仿佛没有察觉，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咖啡，笑眯眯地看着莉莉说道：“好啊。”

    莉莉赶忙追问：“是咖啡好吗？”

    亚当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身上，语调轻快：“是莉莉好。莉莉提的建议好。”

    亚伯轻轻咳嗽了一声，微微皱起眉头，塞缪尔瞪大了眼睛，嘴角的面包差点掉下来。

    该隐放下了勺子，金属与盘子的碰撞声在安静的早晨格外刺耳。他语气清冷地开口：“父亲，我认为——”

    亚当将咖啡杯放下，同样是一声脆响。他目光淡然却锋利，截断了该隐的话：“我认为你应该等坐到我的位置上，再行你的想法。”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三兄弟各怀心思却一齐低头。亚当起身离席，四人立刻放下手中的餐具，整齐划一地站起，恭敬地目送他离开。

    亚当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口，塞缪尔立马叼起最后一块面包，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朝该隐做了个鬼脸：“我去酒庄去咯！我可不坐那个位置。”

    该隐冷眼扫了他一眼，语气不屑：“你最好别在那里丢人现眼。”

    亚伯轻叹一声，放下茶杯，不知是在回应还是单纯在感慨：“还是让岚回来吧，不会更乱了。”

    教室里气氛松散，老师还没来。龙华边拨弄着书本边说：“西尔文先生可算回来了！”

    趴在桌上的莉莉闻言抬起头，皱了皱眉：“说是请假一周，结果足足半个多月。”

    龙华顶着他那副大眼镜神秘兮兮地靠近些：“你有看到那个代课老师吗？长什么样？”

    莉莉摇摇头，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他从来不在办公室，我都是和盖比交流的。”

    龙华厚厚的镜片中闪过一丝八卦的光：“说不定那个盖比是他的情人，听说他就喜欢女学生……”

    这时，一个女生出现在门口，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莉莉，你们班谁是莉莉？”

    莉莉有些疑惑，站起身：“怎么了？”

    女生走近，把一张折好的纸条递到莉莉手里：“厕所有个人在等你。”

    莉莉展开纸条一看，认出了丝黛拉的字迹：“第三间。”

    她愣了一下，随即匆忙回到教室，抓起丝黛拉的书包，直奔厕所。

    厕所里，丝黛拉正忙着换月经带，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满：“你可算来了！怎么这么久？就等着我在这厕所里出洋相吗？”

    莉莉站在隔间外等着丝黛拉，并不回答。

    丝黛拉整理好后，走出来拉起莉莉的手，摇晃着手里的假条，笑得一脸得意：“我有假条！走，我带了本新小说。”

    她们一路去了医务室，在安静的小屋里翻开书页，津津有味地沉浸在故事情节中。然而，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哭声，声音由远及近。

    “喀塔”一声，医务室的门被人反锁。

    莉莉和丝黛拉对视一眼，迅速躲到帘幕后面。

    门开了，两个女生走了进来。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远离他！”一个声音尖锐又急促，“他就喜欢女学生！”

    另一个声音低弱而哽咽：“他说第一次不会怀孕……”

    “这你也信？”第一个女生压低声音，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生理课你上去哪了？他是不是还跟你说‘别担心，宝贝，哪有这么巧’？”

    “那现在怎么办？”第二个女生声音里满是无助。

    “还能怎么办？等着下岛吧！”第一个女生叹了一口气，语气里透着复杂的无奈，“幸亏你是个贵族，爸妈还会给你兜底。”

    “他们会把这孩子怎么样？”

    “大概会把你送去乡下避一段时间，再帮你找个农民做丈夫。之后，这就是你跟他的孩子了。”

    “我怕……我怕它会被送去那种地方……”第二个女生的声音里有种隐隐的恐惧。

    第一个女生的神色骤变，厉声道：“嘘！你小点声！要是让大家知道，尤其是王宫里的人知道了，它就得送去那！”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们吗？还能见到爸爸mama吗？”

    “我有空会去看你，但我不确定爸妈会不会再对你有别的耐心。”第一个女生说完这句话，带着愤愤的表情拉开门离去。

    空气沉寂下来，躲在帘后的丝黛拉探出头，指着手里的小说，语气满是讽刺：“看吧，这就是做这种事的下场！”

    莉莉愣住了。明明刚刚两人还在兴致勃勃地看小说里类似的情节，此刻丝黛拉却能一秒割席，仿佛天生对这种事厌恶至极。

    她还隐约觉得，比起那些人们口中不能接受的事，人们更不能接受的，是这件事带来的坏结果。

    坏结果、好结果、坏果子、好果子……不都是果子？

    莉莉甩了甩头，试图甩掉脑海里那些不明所以的片段，语气里带着些疑惑：“不过她们说的‘那种地方’，到底是哪里？”

    丝黛拉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然地答道：“孤儿院、修道院呗！说不定就是你家里那个！”

    话一出口，她突然意识到不妥，赶紧用手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着莉莉的反应。然而，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没说错，放下手接着说道：“我瞎说的，不过，修道院嘛，不就是专门收留那些没有人要的孩子的地方？”

    莉莉低下头，没有接话。之前脑海中断掉的项链突然又被串了起来，某些想法逐渐变得清晰。

    “这是为了展现上帝的仁慈吗？”莉莉定定地看着丝黛拉的眼睛，声音里却多了些犹豫。

    “当然是。‘凡接待这样一个孩子的，就是接待我。’圣经里不是这么说的吗？”

    丝黛拉语气笃定，仿佛宣告真理一般。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学着教堂里祷告的人的样子。

    莉莉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丝黛拉，目光复杂：“可是，那些孩子真的会觉得，这就是神的仁慈吗？”

    丝黛拉睁大眼睛，她倏地站直了身体，好似她与神的意志同时遭到了冒犯：“莉莉！你在胡说什么？你根本不懂主的意志。神的仁慈不是让每个人都感到快乐，而是让灵魂得到救赎！那些孩子被送到修道院，是为了赎罪，是为了重生！”

    “但如果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呢？”莉莉依旧盯着丝黛拉的眼睛，表情和语气一样平静。

    丝黛拉愣住了，脸绷得紧紧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像是被难住了，绞尽脑汁地想反驳。过了一会儿，她猛地跺了跺脚：“计划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质疑的！反正你以后会明白的，莉莉！信仰是最重要的东西！没有它，你就像只迷路的兔子。”

    她说完把头一仰，像是宣告了胜利，然而那双略微闪躲的眼睛却泄露了些许的不确定。

    莉莉低下头没再说话，心里却暗暗觉得，丝黛拉可能比她表现得更像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