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踹了一脚

    比拒绝更令人心冷的是什么？

    是忽略。

    沈梨白自小就长得精致，即使不是校花，也是班花的那种漂亮，家境好，跟她玩在一起，总能捞点好处，无论男女，都爱和她结交。

    但她的性格并不随和，她不爱搭理人的时候，一个眼神都不给。

    从来没人这么忽略她过。

    她折断吸了不到一半的烟，直接冲他踹了一脚，嘴上对学妹说：“我都行，这人刚刚撞掉我东西，我要找他算账。”

    “啊？”对方个子好高，女生心里有点发憷，“学姐，要不要我找人来帮你？”

    “不用，这里人来人往的，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女生犹豫，被沈梨白推了下后背，觉着，她也不像好欺负的人，到底还是上去了。

    猝不及防挨了一脚的时杳被迫停下脚步。

    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当着别人的面，能干这种事。

    不过尚在情理之中，沈梨白原本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她轻抬了抬下巴，说：“干吗，前几天还睡在一起，今天装不认识？”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周围，没人路过。

    手机放在桌上，没带，手语她又不完全看得懂，正踌躇着，她递手机给他。

    屏保是她自己的照片。

    沈梨白是那种非常清楚自身优势的人，也不羞于展示出来，她觉得与其用什么漂亮的网图，不如用自拍。

    时杳打了一段话，连标点符号都很严谨：

    没必要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和一个聋哑人谈过恋爱，多不符合你沈大小姐的人设啊。他们看我，也会想：你凭什么。所以没必要。

    他想，他真是矛盾。既怕她来，又怕她不来。

    纠结来，纠结去，苦苦折磨消耗自己。而她半点也不知情。

    “你不觉得，是你看不起你自己吗？”

    他摇头，继续打：现实如此。以你的条件，和我在一起，你会遭受很多非议。

    沈梨白食指一下下地戳着他的心口，“那也该是我甩你，懂吗？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地为我好。”

    时杳顿住。

    不是这样的。

    这不过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他比她大几岁，需要考虑的、顾及的因素要多得多，不可能只图眼前短暂的欢愉。

    更何况，她当时才多大？

    十七八岁。

    沈梨白说：“过几天来庆大找我。”

    说完，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头也不回地走了。

    时杳立了会儿，才回到座位。

    江昀和林绍清和好了，说请他吃饭，本来说挑家高档点的店，他说随便吃就行。

    庆城说小不小，说大么，没想到随便就能碰到沈梨白。

    林绍清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

    时杳摇头，说：没什么。

    大厅的位置，他们用手语交流，难免引起旁人的侧目。有好奇，有探究，也许，还有同情，怜悯——长得这么帅的男人，怎么会是聋哑人呢。

    有时碰到恶劣的人，对方会以他耳聋的缺陷嘲笑、攻击他。

    说实话，这么多年，时杳已经像脱敏治疗的病人，在一次次的应激中习惯了。

    但他不想沈梨白和他一起承受。

    江昀说：“我有个同事年纪和你差不多，她听我说了你的情况，表示可以试着接触一下，你觉得呢？”

    这主意是她和林绍清一起商量出来的，当然，得征得本人同意。

    结果不出意料。

    时杳说：还是不了，别耽误人家女生了。

    林绍清说：“你难道一辈子不结婚吗？还是说，你想等沈梨白回头？”

    他们，以及他父母，尝试给他介绍不少人，有健全人，也有残疾人，他都不愿意见，或者迫于某种压力，见了一面，便没了下文。

    时杳很坚持：你们不用张罗了，没关系，真的。

    他又淡淡一笑，说：你们还是要个孩子吧，把注意力从我身上转移开。

    林绍清说：“得，你就死犟，等着孤独终老吧。”

    说是这么说，却是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仿佛他已经是个寡居，无人照料的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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