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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情(5)怎么不给我带杯酒过来

    

调情(5)怎么不给我带杯酒过来



    一

    在这场,怎么说,他一年以来受过最狠的责罚中途,萧定权也恍惚地想过。

    大概是痛到脑子不清醒,他觉得自己可能没办法走出这个房间了。

    想法夸张了点,可是疼痛不夸张。从卢世瑜的肩头撤出来之后,他知道责罚结束了,痛苦却才刚刚开始。

    距离发布会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

    另一种恐惧冒了出来。

    说实话,他心里是不服,可是也乖乖听话地挨罚了。但想到发布会,他才真的有点怨恨眼前这个人。怨恨之余,又希望他能一直在他身边。万一真的出现什么状况,老师说了会负责的,有老师在,他能安心一点……

    结果卢世瑜张口就说自己要回去了。

    看着萧定权的瞳孔地震,卢世瑜好笑又无奈:“回去换身衣服。”

    卢世瑜的西装肩头沾了不少粉底和水渍……谁让他刚才在老师肩上哭着不放呢。

    萧定权扁了下嘴,撇开眼神,低低地说了一句,“哦。”

    心情写在脸上。

    二

    卢世瑜离开了。

    房间里又一次安静下来。

    稿纸还散落在书桌上,旁边白瓷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空调仍有条不紊地运转着,白棉窗帘滤过来的阳光依然柔和。

    一切如常。

    只有那个木质的衣架。随意地摆在床边,或许还残留着因责打而染上的体温。

    有那么片刻的冲动,萧定权想把它抓起来扔掉。

    冲动过去之后,萧定权在心里自嘲了一下。真幼稚。

    确实。屋子里的一切都和卢世瑜来之前没什么两样,唯一改变的是他。

    尤其是俯下身去把西装长裤捡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才敢套上去的时候,他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痛啊,好痛。

    光是这么穿上去,就已经疼的他差点又流下眼泪来了。

    却还要加一层腰带。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强烈的觉得,正装被发明出来就是为了折磨人的。外套是为了让肩部平直,马甲是为了让腰部挺拔,至于西装长裤,当然是为了修饰出又长又直的腿和良好的腰臀曲线——

    这腰臀曲线现在真是要他的命。

    皮带扣进去的时候,萧定权被压迫住的后身已经痛得发麻了。

    他真的有点想放弃。

    想把这刑具似的衣服脱下去。手机就在旁边,给卢世瑜发个消息,告诉他自己不上了,出去打个车回家。剩下的事情卢世瑜都会解决掉,本来也该他解决……

    萧定权忍不住想咒骂一句。

    不可能。他绝对干不出这种事情来。人要脸树要皮,等同事们问起来他临阵逃脱的原因他怎么解释啊?

    “受了伤瞒着老大结果被发现了,被他狠狠揍了一顿差点没下来床……”

    谢谢,不如让他原地去世。

    在这样的怨念,和让他脸色苍白的痛楚之中,萧定权重新给自己系上了领带,把马甲扣好。

    站在镜子面前看了片刻,苦笑一声。

    这张脸,岂是乱七八糟足够形容,简直一塌糊涂。

    戴上口罩,再拿上西装外套,萧定权打开了门。

    三

    走廊比之前安静多了。

    一直走过去,转角,路过楼梯间,直到酒店另一侧方向,倒数第二间。

    敲了敲门,便开门走了进去。

    “萧老师——”

    化妆助理叫了他一声,然后生硬地顿住了。

    震惊的目光凝在他脸上。

    萧定权目不转睛地点了点头,径直走向化妆台。

    他尽量让自己落座的动作与平时无异,最多只是慢些。多亏了口罩,没让身边的两人看见他脸上堪称狰狞的表情。

    坐下了。一张坚硬的实木椅子,痛得他腿都在抖,好一番调整呼吸才控制下去。

    什么叫受刑啊。就是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像上刑。

    萧定权在心里默默地问候了一遍卢世瑜。

    这位化妆助理,就是先前给萧定权补妆的人。在这种活动上,做助理的也不是小角色,他一眼就看出萧定权的状态有问题。口罩挡不住那双红肿的眼睛,还有额头上糊成一片的粉底,更别提那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

    上午才给萧定权打理好的,现在又要返工了。

    至于,刚刚只有卢教授和这位发言人待在一起,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揣测,也在化妆助理的八卦之心里生长起来。

    难不成……打了一架?

    年轻的助理盯着萧定权胡思乱想,萧定权其实注意到了,但只能装作没看见。直到化妆师尖锐的眼神递过去,助理小哥哥才自知不妥,低头退出了化妆间。

    四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男孩退出去之后,房间里氛围安静下来。萧定权摘下口罩,轻声说。

    “这是我们的工作,您不用客气。”

    化妆师是个嗓音清冷的女士。她递过来几张湿巾,让萧定权先擦一擦脸上乱七八糟的妆容和痕迹,她则用手梳理着萧定权的头发……

    沾了一手的冷汗。

    化妆师沉默了一下,看着冷汗从萧定权的额角不断地渗出来。

    或许不该问,她还是问了。

    “你还好吗?”

    “……”

    萧定权拿着湿巾的手顿住了。

    脸上的妆擦了一半,另一边仍残留着干涸的泪痕,融化的粉底。

    ……你还好吗。

    萧定权抿了抿嘴,哭得干涸的眼里又有些酸涩。

    他不好。他坐在这把实木椅子上,身后痛得发抖,却只能生生忍住。他的西裤把他受刑的可怜臀部绷得那么紧,每走一步都是折磨。他甚至还要这个样子走到演讲台上去。

    发布会持续多久,他就要受多久的罪。这不过是个开始。

    没有人问他好不好。连卢世瑜也没有。连他自己也没有。这位素不相识的化妆师竟然是第一个问出这句话的人。

    萧定权忍住了眼里的酸涩。他真想回答说,我不好,我现在非常痛苦。我在硬撑。

    但他最终只是继续擦着脸上另一半的妆容,轻声回答了一句。

    “我没事。”

    强压着哽咽,有些发颤罢了。

    五

    所以,用了很多干发喷雾。妆容重新完成后,为了压住额角的冷汗,化妆师给他上了更多的散粉。

    他道谢离开化妆间,这位清冷的女士还嘱咐了一句,“小心一点”,也不知道看出来了什么。

    他也没功夫去管了。

    穿好了西装外套,萧定权来到发布会现场。

    彩排的时候礼堂空无一人,此刻已是人声熙攘。

    国家博物馆的礼堂相当宽阔。观众席上除了各国来宾,还有一大群五湖四海的媒体朋友。各种各样的摄像头和收音器,长枪短炮对着舞台。舞台上有一个小小的演讲台,刻了国家文旅部和Q大美院的字样,摆满鲜花。

    他的位置在第二排,最左侧,就在卢世瑜身边。第二排是给主创团队准备的席位,如果不是因为他今天代表Q大美院发言,这个位置本来轮不到他。

    他先去了一趟后台报到,最后确认了一遍流程,就没再留在后台耽误别人工作。回到观众席,他看着那个还算柔软的座位,默默地站在了过道旁边。

    过道边上站了不少人,都是挂着工作牌的年轻人,来来去去地协调座位和人员。

    萧定权默默祈祷不要有人注意到他,还是有不太懂事的年轻孩子走过来,拿着座位表客客气气地对他说,“萧老师,您的座位在这——”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萧定权没什么好气地打断了他。

    光是站着都够呛,他可没有精力再去对别人友善了。

    距离开场还有二十分钟。

    六

    卢世瑜是卡点到场的。

    比卡点还晚一些,台上的领导已经开始讲话了。

    他进场就看到那个穿黑色西装的修长身影,站在过道边上,肩膀挨着墙,过道另一侧就是第二排的主创席。

    至于这孩子为什么不坐下,没人比卢世瑜更清楚原因了。

    他问工作人员要了一杯水,然后走去了萧定权身边。

    萧定权眼神放空地看着台上讲话的领导,明显神游物外,根本没在听。直到卢世瑜走到了他面前。

    萧定权的目光慢慢聚焦,终于落在卢世瑜脸上。几秒就垂了下去,低低地叫了一声,“老师。”

    卢世瑜递给他一个纸叠的小药包,那杯水也送到他手里。

    萧定权捏了捏那叠好的白纸,大概猜到了,但还是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

    “吃了,等会儿好受一点。”

    卢世瑜说。

    萧定权把那纸包翻过来,另一面潦草的写了几个字。

    止痛消炎,活血化瘀。

    萧定权嗤笑一声。

    “怎么不给我带杯酒过来。”

    声音很轻。虽然背景中领导讲话的声音十分洪亮,卢世瑜还是一字不落地听见了。

    脸色沉了下去。

    萧定权也没解释,把那小纸包揣进衣袋里,就跟卢世瑜说:

    “您坐吧,我等会儿上场了。没事的,您不用担心我。”

    “不行就说,别逞强。”

    “我没事。”

    萧定权甚至还扶了一下卢世瑜的手肘,示意他快去落座,不必担心。

    在会场内,卢世瑜也不好多说什么,迟疑片刻,还是走到席位上坐下了。

    萧定权仍然站在过道边。

    七

    不可能吃药的。

    萧定权捧着那杯水啜饮着,心里默默地想。

    发布会结束之后,晚上还有宴会。吃了这个“止痛消炎”的小药片,宴会上不能喝酒,难免扫了大人物们的兴致。

    还是那句话,艺术家也是要吃饭的。这种千载难逢的给自己攒资源的机会,萧定权怎么可能不抓住。

    虽然家里有钱。但是,既然进入了这个行业,认认真真地做下去,是最基本的职业态度。

    应酬当然也包括在其中。

    至于这个药。萧定权觉得有点好笑。老师刚去开的吧。家里可没有准备这种药的习惯,他这么乖,卢世瑜不会动不动就把他打成这个样子的。今天是个例外。

    只是这个药包……

    上面的字好像在哪见过。

    他把兜里的小纸包摸出来,仔细看着有字的一面。

    止痛消炎,活血化瘀。下面还有两行小字,很长,是两种药的名字。

    蓝色的钢笔字迹。婉转清隽。

    让他想起另一张手写处方。就在一周前,他腿上刚刚挂彩的时候。虽然痛成那样,在校医院躺了两分钟还是睡着了……醒来之后那位医生给他开的处方。

    碘伏,双氧水,红霉素软膏。直到现在,那张处方单还躺在他公寓的桌面上。

    蓝色钢笔字迹,婉转,清隽。

    ……啊。

    萧定权转过头去看了卢世瑜一眼,后者正认真地看着台上讲话的人。

    在被老师发现之前,萧定权把目光收了回来。

    是这样啊。

    台上讲话的领导换了一个人,萧定权仍然没在听。此刻,多少有点追悔莫及。

    大意了。低估了卢教授在Q大的人际关系网络。早知道不在校医院包扎了!宁愿多花点钱也要到外面去!真是……怎么会败在这上面呢。

    白色小纸包揣了回去。本来是气闷得想把那蓝色字迹揉成一团的,最后还是没这个胆量。今天已经被收拾的够狠了。

    只能喝完那杯水,把手里的纸杯揉成了一团。

    转身想找个地方扔掉。抬腿刚走一级台阶,肌rou拉扯,身后的痛就像过电一样蹿了上来,一瞬间表情扭曲。

    再次在心里问候了一遍卢世瑜。

    还是强忍着痛,走了下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