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正视

    终于打开了门，童寸寒不停在叫徐今良的名字，可是徐今良始终没有回应。她现在整个人特别糟糕，头发是乱蓬蓬的，衬衫被汗水打湿后又沾染灰尘很是狼狈。还有她的手，十指尖几乎血rou模糊，她紧紧抓着自己脱下的外套身体紧绷口里喃喃自语。

    谢若汐拉了一把童寸寒低声说：“以前徐今良从来没有这样过，她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先上去吧。”

    “不行，你得告诉我！”谢若汐对这事很紧张，“她这是不是有什么病？会不会遗传？谢栩没事的，对吧？”

    童寸寒心里也急，她必须快点把徐今良唤醒带走。她扣住谢若汐的手腕让她松手，生硬说：“是的，谢栩不会有事的。谢栩不会遗传她的病，她根本不是从前的徐今良，明白了？”

    不知道这句话对谢若汐的冲击有多少，不过听在谢栩的耳中让她这个小小的人儿反而释然了。

    ——不是从前的徐今良，那就好。

    童寸寒摆脱开谢若汐以后轻手轻脚地靠近徐今良，离近了她听清徐今良在说些什么。

    徐今良抱着自己的外套，手掌轻拍团成一团的衣物，喃喃着：“今良，今良，好好睡。好睡，好梦……”喃喃一阵就变成哼唱，哼唱后又变成喃喃如此反复。

    童寸寒下意识感到些微恐惧，她忍着后退的冲动将视线落到团起的衣服上。

    现在徐今良应该把自己当成了别人，在她的认识里怀里的东西才是徐今良。

    童寸寒轻轻碰她的手背，唤她：“徐今良？”徐今良双眼下垂看着怀里的衣服没有给她回应，童寸寒又说：“太太，我们回家吧？”

    徐今良停下了嘟囔缓了大概四秒钟才抬眼看过去，现在她双眸呆滞无神好似蒙上了一层灰色。这一次她虽然依旧没有回应但有些细微的挣扎，童寸寒继续尝试和她讲话，可突然徐今良双手一松任由那团衣服掉落也没有管。

    徐今良睁大了眼睛面露惊喜的微笑，紧紧一秒钟她的神色变化非常大，从萎靡不振的状态恢复成状似常态的样子。如果忽略她此刻的境遇和狼狈，她真的非常像一个正常人。

    可惜，这种假象还是会被人一眼识破，因为——

    “蔡花？你怎么在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谢栩护着黄卓唯往后退，“什么情况？！”

    黄卓唯本来就害怕徐今良，眼下徐今良面带微笑弯着腰张开双臂向她靠近，她很害怕一直左右扭头看着大人们。

    这时童寸寒伸出双手安抚众人，说：“现在别刺激她，她没有想伤害人，先顺着她。”

    徐今良蹲在黄卓唯面前对她说：“你吃饭了没有？要不要阿姨给你做点东西吃？”说着她伸出手想轻轻摸下“蔡花”的脸，可她一伸手她看到了自己指尖磨成的伤。

    “我的手是怎么了？”因为臆想和现实不吻合她又陷入迷茫和挣扎，很快她就知道自己不对劲，然后拼命保持清醒。

    “不对，你不是蔡花。你是——”她眯起眼睛看着小孩的脸努力用视觉来判断现实，“你是黄卓唯。”

    徐今良恢复了，身体一软直接坐在地上。她脸上没了虚假的微笑整个人冷下去板着脸，她吐口气，说：“找到你了，黄卓唯。”

    童寸寒也跟着舒口气，她红着眼圈念着：“太好了……”然后靠近徐今良扶着她的手肘，“我们先回家吧？”

    之后她们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徐今良被骗进来是本打算救被困的黄卓唯，而后来的阴差阳错却是黄卓唯最终解救了被困的徐今良。

    至于骗她的小孩徐今良却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她现在的状态又不想去看脸认人，所以童寸寒除了让职工加班看护孩子们以外不能多做什么。

    兵荒马乱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不过有什么不太一样的东西在悄悄地，又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年纪小小的一只谢栩在挥之不去的阴影中突然释然了，她不爱徐今良这个妈，正好，现在她即不用内疚也不用继续害怕了。她埋在mama谢若汐的怀里，呼吸里全是她喜爱的mama的味道，她奶呼呼地撒娇一直说“我好爱你呀，mama。”谢若汐今晚又担惊受怕又受到了刺激，这时候被她的撒娇弄得哭笑不得，不过也摸摸她被打疼的屁股，说：“我也很爱你，但你再敢惹事我还是会揍你屁股。”

    然后是谢若汐再次考虑收养黄卓唯的这件事，她知道两个孩子本就玩得好，而且谢栩喜欢去福利院玩不仅是喜欢童寸寒这个阿姨更多的是为了找黄卓唯。她以前就想过直接收养了黄卓唯，可是收养孩子不是收养小猫小狗一定要细细考虑。

    再就是童寸寒的痛苦，她深深的失望和无力感。她不惜冒着危险也要保护的孩子们他们其中竟然有人反过来伤害了她的爱人。她和徐今良坐在回家的车里看着变幻的夜景，不知心放置何处。

    还有徐今良，她第一次如此厌恶自己的病态。她无比恶心自己，又庆幸这次的失态。

    她们回了家，童寸寒给她清洗给她上药，两个人都很沉默。后来徐今良突然开始发作，她举着双手又吼又哭，不断重复：“是她不爱我，我才变成现在这样！是她不爱我，我才变成现在这样！”

    童寸寒叹口气疲惫地握起她的手腕，“别弄伤手。”

    童寸寒的纵容倒不如说是疲惫的麻木，徐今良在原世界里见过的。面对无理取闹犯病的患者他们的家属很多都是这样的态度，麻木了不会生气，安抚也只是敷衍。

    所以徐今良不想闹了，她已经够丢人了。她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换作之前她很少如此丢人，她会打起精神去解决源头然后享受胜利。现在，她知道自己就像童寸寒告诉过她的，因为在乎一个人所以想和她闹，想看她在乎自己的反应。

    她不再吼叫只是默声在哭，童寸寒就轻轻帮她擦眼泪。

    徐今良突然一抬头，她的鼻涕就这么流下来。童寸寒用纸巾堵上她的鼻孔，不忍心她清醒后回忆起来嫌弃自己。

    徐今良说：“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不是她不爱我我才变成这样的。是我，是我这个样子，所以她才不爱我。”

    童寸寒终于正视了她的双眼，这给了徐今良正视事实的勇气，她继续说：“我骗了自己很多很多年，我不是因为得不到mama的爱才变成怪物的，我生来就是这样的，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童寸寒淡淡笑了，搂住她的脖子拥抱她，“对，你才不是受挫折后性情大变的可怜人。所以刚才我根本就不信，那不对，别再让不值得的人影响你，我太心疼了。”

    夜晚，她们躺在一起轻声说着话。童寸寒跟她说想听听她的童年，听过以后如果她满意了以后会找机会把自己的过去也告诉给她。

    徐今良讲：“从我记事起我妈她就不爱我，她很爱弟弟。我知道她爱弟弟所以我根本不敢靠近弟弟，不然我会被打，弟弟也会告黑状说我欺负他。其实家里人都知道弟弟在撒谎，但他们还是乐意听，用这个借口把我关起来，饿着我，打我。”

    “有一天弟弟从楼上摔下去，mama说是我杀了弟弟。她把我关起来，折磨我，每天每天每天每天都在骂我打我，她想打死我。后来办事处的人因为别的事来了家里我才被放出去，我才知道，弟弟根本就没死，她只是想打死我。”

    她突然轻笑起来，笑声很好听，让童寸寒忍不住蹭着她的脖子。

    “后来啊，我的家人们全都死了。生病、意外，我不太记得了。我记得我妈，她是最后一个去世的，我问她喜欢哪里，她说想去乡下看看。我没有带她去乡下，附近有个公园，她最后在人造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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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ou在后厨炖了，客官们准备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