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找茬、反击

    倪月顿时明白过来，微侧身子，将后背对墙。

    她没有为此感到难堪，也庆幸没有在颜骁雨脸上看到戏谑的笑容，或者不怀好意地打量。

    沉默中，他将校服塞到她手上，而后转身离开。

    储物柜里有备用校服，倪月趁着还没下课，迅速进卫生间换下弄脏的校服裙。

    下课铃响，她逆着人流进教室，回到座位，正要离座的霍蓝心瞥来两眼，斟酌着开口：“你好点了吗？”

    同桌的关心透着一份小心翼翼，倪月顿了一秒，反思日常相处中自己是否太过冷漠，于是轻轻扯起唇角，温和地点头。

    “可你脸色还是好差。”

    “休息会儿就好。”

    霍蓝心点点头，“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同学一拨拨走出教室，倪月从书包里拿出一片卫生巾塞进裙兜。

    长廊上，三三两两的学生趴在栏杆有说有笑，倪月只身一人，步调比平时还懒，马尾在脑后晃啊晃，那份世间万物与她无关的矜冷疏离让她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像一阵热风吹过，挠得肌肤刺痒难耐。

    “看什么呢？”

    慕霄循着楼司尧的目光看去，调侃地嚯嚯一声。

    楼司尧没停留，收视线上楼。

    经期第一天简直堪比十大酷刑，倪月强撑着精神上完一天课，拖着几近虚脱的身躯走出校门口。

    正是放学高峰，公交拥挤，的士繁忙，她在人来人往中踌躇半晌，最终将脚步转向街角的便利店。

    店内闹如街市，关东煮咕噜咕噜煮着，穿校服的学生叽叽喳喳谈天论地，倪月草草扫过热柜里有各式包点，向店员要了一杯热豆浆。

    付完账，她拆着吸管包装走向用餐区，靠近窗边吧台时，有人唤她。

    “倪月同学。”

    用餐区最里的卡座，霍蓝心坐在那里朝她挥手，身边还有一个男生。男生叫周梓翼，他课间偶尔来找霍蓝心借文具，因此在倪月这混了个脸熟。

    倪月抬脚过去，周梓翼给她让座，坐到对面，倪月咬着吸管看他，周梓翼挠挠后脑勺，双眼流露出疑惑。

    “你们在谈恋爱？”她转头问霍蓝心。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

    霍蓝心指指桌上的数学练习册，“他在给我讲题。”

    倪月瞥一眼，“这是今天新讲的？”

    “嗯。”

    倪月再瞥一眼。

    霍蓝心脑筋快，立马说：“对了，你上午没上这节，要不一起听？”

    倪月没有多喜欢学习，却也不会放任自己颓废，后来跟他们在便利店待到快十点，家里接二连三打来电话催促，她不想让倪父来接，于是收拾好东西跟他们一同往公交站。

    正是高三放学的时间，候车的都是一脸疲惫的学长学姐，他们三个高一新生没那么大学习压力，状态轻松许多，霍蓝心跟周梓翼话题不断，小吃游戏电视剧，倪月话不多，等车等得无聊了，便摸出耳机戴上听歌。

    刚播放，一只耳机突然被人扯掉。

    她抬眼。

    面前站了三个女生，各个端着不可一世的架子，好似一个学姐的身份就让她们成为这所学校的上位者。

    一个留中分的女生呵笑一声，言语挑事：“倪月是吧？听说你很牛啊。”

    音量不小，火药味浓重，有人朝这边注意，有人窃窃私语。

    周梓翼把倪月往后拉一把，他个子高，有些威慑力，居高临下看那三个，“有事吗？”

    “厉害啊，这是踏了多少只船？”

    一个齐刘海妹子对倪月比大拇指，语气嘲讽，倪月一言不发，一旁霍蓝心瞧着眼色，小心开口：“学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可没有哦，她不是正勾搭高二一班的楼司尧吗，学校里谁不知道。”

    勾搭。

    这两个字听着极其刺耳，倪月拨开周梓翼的手，“我勾搭谁了，再说一遍。”

    “她还不承认呢。”

    中分女生跟齐刘海对笑。

    笑声、语气、表情，无一不在表达她们对她的恶意。

    倪月的肺腑像被一张湿毛巾包裹，熟悉的感觉袭来，那种窒息的压迫导致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发紧。

    她无声凝视她们，细细地审视，觉得她们真可笑，也真可悲。

    *

    周三晚上，空气掺着雨后的潮湿，学生们潮水般涌向校门口，倪月独独走在反方向，身影穿过cao场，进入灯火通明的体育馆。

    场内打得正酣，黑白对阵，四周有娇滴滴的说话声，倪月从场边走过，三两道视线往身上落，随着她走动的路线缓慢移动。

    楼司尧坐在对面的长凳，手臂架在腿上，水瓶在膝间晃来荡去。

    他注意她，眼神在她身上停留那两三秒，倪月正慢条斯理捋头发，而她坐下后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楼司尧仰颈喝水的清瘦侧脸。

    直到场上换人，两人的目光才有了第一次交集。

    穿球衣的颜骁雨在往场下走，楼司尧因倪月起身的动静向她注视，彼此隔着球场对上一眼，不超两秒，她转开视线，从对面绕到这边休憩区。

    “我来还你衣服。”

    她将手提袋和运动饮料一并递向颜骁雨。

    颜骁雨神色一怔，凝眉看向一侧的楼司尧，倪月笑意盈盈，继续跟他搭第二句话：“我洗过了，很干净。”

    语气软，声线柔。

    颜骁雨翻翻头发，行为动作表露出他的无奈与不解，“其实校服是楼司尧的。”

    “那麻烦你帮我转交一下吧，谢谢他的校服，也谢谢你送来给我。”

    东西换到颜骁雨手里，走之前倪月问他：“你穿30号是因为喜欢库里？”

    “嗯…”

    “巧了，我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