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措

    “陈记”面馆一到夜里就静得吓人。有钱的人都去大坊邑里寻欢作乐了，而没钱的人都回家睡觉了，剩下也就极少有人照顾这小面馆的生意。

    “苦啊！”陈小三咕哝了一声，给叶秋上了葱丝牛rou面。

    “不苦不苦，”叶秋笑道，“不勉强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就是不苦。”

    “客官说什么？”陈小三不解道。

    “我只是喝醉了。”叶秋笑。

    谈话间，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面馆的门口。萧青白衣长袖，默默地看着叶秋一面吹气，一面大口地吞着面条。

    “客人，还是阳春面么？”陈小三见是熟悉的客人，粗声粗气地问道。可是转眼，他发现熟悉的客人好似有些变化了，变得细腻水嫩了起来。一张苍白的皮肤透出了粉色，连那一头乌发也光润起来。三千青丝垂下，一瀑流水也似。

    “十一，我看到你的留字。你，找我有事？”萧青坐在叶秋身旁。

    “哦，阿青啊，”叶秋这才发现萧青的到来，他歉意地笑道，“喝多了些，多了些。人生难得几回醉啊。”

    萧青锁眉，并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把酒壶推到一边。

    “坐，等我吃些面，”叶秋无奈地说道，“今天在留香阁，好吃好喝却没有饭，饿得我几次想出去买个烧饼。”

    “你既然不想去，何必又老往留香阁那种地方跑？”

    “为了赚钱，刀山火海都得去。”叶秋笑道，“今天做成一笔大买卖，是知府的师爷代为在留香阁设宴，我想推也推不掉，何况无数美娇娘，怎么愿意推辞？”

    “那就不要抱怨！”萧青冷笑道，“你们这些人，多半是占了便宜又卖乖。”

    “我又不是抱怨姑娘们不温柔，”叶秋酒醉中调笑起来，“我只是抱怨她们逼人喝酒太凶了。不过要是个个冷得和你一样，纵然想亲近也不敢，就更吓人了。”

    “不要把我和那帮贱人比！”萧青大怒，一手将叶秋的面碗挥上了墙。

    “别喊别喊。”叶秋浑浑噩噩凑上去捂萧青的嘴巴。萧青顿时有了怒意，低声喝道：“你若是没有什么话说，我现在就走了。”

    “我只是……”叶秋欲言又止，“我只是……唉，你还是检点一些罢！”

    萧青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而后她一掌抽向叶秋的脸：“你说什么？”

    脸上印着萧青的掌印，叶秋无奈地笑笑：“喝酒误事，话都说不清楚了。我只是说，你和那个魏子康公子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他出钱，你办事。如果有太深的交际，只怕对谁都不好。”

    “你什么意思？”萧青忍不住喊起来，末了声音却低了下去。

    叶秋摇头：“看看，连说话都不理直气壮了罢。”一本册子扔在了萧青面前。萧青犹豫地拿起那本小册子，却见上面写着：“五月十三未时，大相国寺；五月十四辰时，伯安馆，巳时出；五月十六未时，伯安馆，酉时出……”

    “你何时去过那魏公子处附近，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何必隐瞒？”叶秋笑道。

    “你！你监视我的举动？”

    叶秋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做我们这一行的，最要紧的就是不能动情。动了心，就守不住自己，也难免泄露秘密。你自己冒险不要紧，可是你莫要连累我们这一行的老少！”

    叶秋压低了声音厉声道：“魏子康死了就死了，他要投河上吊让他去！天下可怜人不止他一个，难道你个个都要怜悯？官府要是跟着你查上了我们怎么办？我只是赚钱，犯不上为你动了春心就丢掉小命！”

    萧青呆住了，看着叶秋恶狠狠地看着她。忽然，她又一个嘴巴抽向叶秋的脸。这一次，叶秋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声吼道：“凶什么？莫要以为我纵容你，便不知好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