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深情（15）
新年初始，邵群的父亲邵将军久违的回到了家中与子女们团聚。邵群只觉得这个男人陌生，而且他觉得自己这种陌生的情绪是正常的，任谁面对一个一年到头见不到一次的男人都无法做到亲亲热热的叫爸，除非那人真的心大到什么都不想计较，要么就是那人太善于伪装。遗憾的是，邵群这两者都不是，更懒得虚与委蛇与他装出一幅父慈子孝的假象。于是乎趁着大过年人多眼杂偷偷跑了出来。 可毕竟是过年，他可以不搭理他的父亲，到底顾及着他的大姐，去秦皇岛的路上就给邵雯发了信息，承诺今晚一定回家。因此邵群只在秦皇岛呆了一小会儿就匆匆赶回了北京。 邵群来回的速度其实算是很快的，为了不惊动家里人甚至没动家里的车，只包了辆出租车往返，可即便他动作再迅速，从秦皇岛到北京到底有一段距离，等他真正到了家里已经凌晨5点多，天也已经微亮了。 邵群本想悄悄潜回自己房间不吵到任何人，装成昨晚他早早就回家睡觉的假象，可刚进到正厅就对上了邵雯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疲惫的双眼。 邵群心虚的不想去理会，叫了声大姐就要回房逃避问责，没想到还没走几步就被邵雯叫住了。 邵雯俨然已经在客厅里等了邵群一夜，见邵群回来一句都不解释就要回房睡觉气不打一处来。邵群平时任性她可以忍，毕竟自己一手带大的亲弟弟，可他们的父亲一年到头才回来一次。邵群居然不管不顾的在大年三十不知道跑到哪疯了一晚上，连年夜饭都没和他们在一起吃。邵群自己是没看见老爷子到底是个什么脸色。她都不知道她到底说了多少好话才平息老爷子的怒火，可邵群居然毫不在意的回来就要睡觉，甚至连一句家里情况都不问。 邵雯纵使再宠她这个弟弟此时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气，当即命令邵群必须给个充分的过年不在家的理由。 “跟朋友喝酒去了。”邵群心知实在是混不过去了，随后编了个瞎话道。 “哪个朋友？”邵雯并不打算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邵群，略微抬高了声音道。“哪个朋友能年夜饭都不在家吃跟你去外面喝酒？阿文还是周厉？” “姐，你小点声，别把他们吵醒了。”邵群听邵雯的语气是真动了气，赶紧凑到邵雯安抚着邵雯道。“别生气了，生气都不好看了，姐我错了，下次肯定不敢了。今天是阿文非得叫我出去，不然我说什么都得在家陪你啊。” 邵雯不为所动，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没给李文逊打电话吗？人家一直呆在家里，下一个打算编谁？周厉还是柯以升？我都打过电话了，没有一个人说今天出了门的。” “姐你炸我。”邵群撇了撇嘴道。 “不然呢？让你随便编个瞎话把我糊弄过去？还是联系好你的朋友一起编？” “哪能啊。”邵群把邵群按回到沙发上坐到他身边脑袋靠着他的肩膀道。“姐你这么英明神武，哪能瞒得过你啊。” 邵雯最吃邵群这套，平时邵群惹了什么祸都是这么跟他撒娇似的混过去，现下纵然有一肚子气，可脸色到底缓和了些，瞪了邵群一眼道。“还不打算说实话？到底去哪儿了，连身上的衣服都不是自己的，你都不想想你这样回来万一被爸看见他会多生气吗？今天你不给个合理的理由等会爸醒了我不帮你说话。” “真去见了个朋友，你不认识的，衣服是刚摔了一跤弄脏了才换的。”邵群想了想说道，反正这话不算说谎，简隋英本来就是他刚认识半年多的朋友嘛。 “真的？”邵雯半信半疑道。“是女孩子吗？你交女朋友了？不然哪能什么都不管了跑出去见人家。要是真的赶紧和人家分了，你才16，不好好学习谈什么感情……“ “真没有啊，你看我穿这个衣服像是女的的吗。”邵群不耐烦的说道。“再说我身边儿除了你和二姐三姐，哪还有女的，怎么可能交女朋友。真就是个正常朋友，老简家的，刚回北京。” “是吗？”邵雯盯着邵群看了会，见邵群一直面不改色，终于信了邵群说的话，可随后又有了其他的疑惑。“简家的孩子有跟你差不多大的吗？我记得唯一一个好像比你小了三四岁呢？而且一直在北京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不是那个，是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好像是老简家亲戚的儿子，我没打听那么详细，哪有交个朋友还刨根儿问底的。”邵群满不在乎的答道。 “好吧。”邵雯彻底相信了邵群的话，拍了下他的脑袋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明天好好跟爸道歉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邵群打了个哈欠又道。“这下能放我回去睡觉了吧，困死了。姐你熬了一晚上不困啊。” “我这是为了谁啊。”邵雯不满的说道。 “为了你的亲弟弟呗。”邵群嘻嘻一笑，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邵雯却不像邵群那么乐观，她长了邵群好多岁，想事情自然多了几层。她听说邵群和简家的人交朋友其实并不看好，不为其他，只因为简家现在的当家人简东远风评着实不好，外面风言风语传什么的都有，像是娶第一任妻子就是为了谋人家家产，结婚不几年就第一任妻子就去世了，还有什么外面养了个儿子之类的。 邵雯没怎么和简家第二代人打过交道，只知道北京就这么大点地方，做了什么亏心事肯定瞒不过这些人的眼睛，这些传言也不会无风起浪，所以打心眼儿里不想邵群和简家打什么交道。况且她又听说简东远这几年在搞什么投资，战线拉的很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简东远这个投资并不明智，没准儿过不了几年就倒了。现下简家的名声几乎都是靠简老爷子在撑着，可简老爷子又能撑多久？ 邵雯希望邵群交的朋友是像李文逊柯以升这种在未来也有共同交集的朋友，不过看邵群现在天天没心没肺的像个小傻子似的什么都不想，也无可奈何，只得暂时任邵群去了。 邵群还真如邵雯所想没心没肺惯了，见他jiejie没发作，直接回到房间里倒头就睡，再醒过来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邵群一睁开眼睛就觉得饿的不行，他昨晚饭都没吃就去了秦皇岛，来回坐了八个多小时的车，还差点被人当成贼打了一顿，回家又被邵雯盘问了半天，别说吃的了，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现下好不容易醒了，赶紧洗漱一番跑到楼下找吃的。 邵将军正在楼下和亲戚们说话，一见邵群出来了连招呼都不打就直奔餐厅气的不行，当即怒吼道。“给我滚过来！” “哦。”邵群低着头闷声走到邵将军面前叫了声“爸。” “你还有脸叫我！”邵将军怒骂道。“这个家容不下你了是吧！一天到晚往外跑，回来除了睡就是吃！见到人连招呼都不知道打！” 邵群扫了眼被邵将军一通火震慑住的亲戚耸了耸肩，和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又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对邵将军道。“叫完了，我能走了吗？” 邵群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说完让本来就怒火中烧的邵将军更加愤怒，邵将军狠狠的一拍桌子喝道。“你就这么跟你老子说话！” “不然呢？”邵群皱着眉头道，他本来就不知道怎么跟他爸相处，一年到头能见一次就不错了，现在他见也见了，他爸让他跟亲戚打招呼他也打了，真不知道他爸还想怎么样。 “反了你了！你看看你周围，有谁家儿子这么跟老子说话的，还有，你昨天上哪儿去了？一大家子人等你一个吃年夜饭，你也好意思！连个电话都不知道打回来一个！这个家你不愿意呆了是吧！” 邵雯听着邵将军中气十足的喊声赶紧从自己房间跑了出来，见邵将军又因为邵群动了气赶紧劝慰道。“爸，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群群去见朋友了，他朋友家里遇到事了，群群是去帮忙的。”邵雯说完，拼命朝邵群使颜色，示意邵群赶紧服个软。 可邵群一点不怵邵将军，听到邵将军怒吼依旧梗着脖子道。“我不就是去见个朋友吗，至于这么小题大做的。” 邵将军被邵群气的脸色发青，直指着邵群对邵雯怒道。“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这就是你说的他知道错了？我看他这辈子都不知道错字怎么写！都是你惯出来的！” “你说我姐干嘛。”邵群忿忿的看着邵将军道。“我自己要出去见朋友的。你要骂冲我一个人来。” “你看他，像话嘛！”邵将军眼睛瞪的直圆，额头上的青筋直跳，指着邵群的鼻子道。“骂你？我看你是没皮没脸的！骂你能有用就见鬼了，今天不收拾收拾你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尊重长辈！”邵将军说完，就要伸手够桌子上的烟灰缸，看样子是要直接敲到邵群头上。 邵雯见状赶紧拼命拉住了邵老爷子劝阻道。“爸，别生气，别生气，群群还小呢，一时贪玩朋友叫他就出去了，等回头我肯定好好管教他，大过年的别动手，亲戚们都看着呢。” 邵将军这才想起来还有一屋子亲戚，当着亲戚们的面儿到底挂不住脸，只得冷哼了一声道。“等过完年再收拾他，再好好管管他交朋友的事，大过年的不回家叫人出去玩充其量也就是狐朋狗友。” “他才不是狐朋狗友呢！”邵群听到邵雯把邵将军劝住了，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刚松了一口气，可再一听到邵将军这么形容简隋英就忍不住还嘴道。“你都不知道他有多优秀！再说，是我非要出去他家见他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这么说人家，你凭什么给你连面儿都没见过的人下定论！” 邵将军心里的火这下算是全被邵群勾出来了，二话没说反手直接给了邵群一巴掌。 邵群的脸被邵将军打的火辣辣的疼，可依旧不服软，挺直身板往邵将军面前一站，连脸都不捂，任凭被打的那一处红肿慢慢发酵。 “你敢跟你老子顶嘴！”邵将军激动的说道。“我管不了你了！我管不了你是吧，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家里人都告诉我了，平时晚上说不回家住就不回家住，也不知道在哪儿鬼混，才16就这个德行，以后能什么样！这几天我在家好好收拾收拾你，我就不信板不过来你这一身臭毛病！” “我哪有臭毛病！我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该好好学习好好学习，怎么到你这一文不值了呢！你一年回家几次，你知道我什么？你管我，就这几天你就能管好我了？平时你怎么不说管我呢！你把我扔到家让我姐照顾我，教好了就是你管教有方，教不好就是我姐全责，你这叫管我？”邵群此时忍不住了，一改之前还对他父亲有几分恭敬的态度也跟着邵将军对吼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去找我那个朋友而不回家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他也没妈！我就愿意跟他一起呆着！跟他呆着也比跟你一块装成特别熟的样子舒坦！” “你……”邵将军突然哽住了，他活了这么大年纪几乎没人敢像邵群一样跟他对吼，要是换成别人他早就扯着鞭子抽那人了，可邵群就站在他面前红着脸告诉他，他几乎从来没管过他一点，还因为别人没有母情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觉，邵老爷子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反驳，一方面因为自邵群出生后，他因为丧妻之痛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了部队，着实对邵群陪伴的不多。仔细想来，他对邵群是有亏欠的。另一方面因为邵群很少跟他说什么想法什么心事，在他眼里，邵群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可直到邵群刚刚对他说的这些时，他才发现邵群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尤其是母亲去世这件事，对他影响不可谓不小，邵群是他亲生儿子，他不可能不心疼。 因此邵将军“你”了半天到底也没再继续对邵群吼一个字，亲戚们见状，也赶紧打起了圆场，纷纷说着邵群这孩子成绩是真的不错，不用别人督促也知道自己好好学习，比他们家孩子强多了。 邵将军听了这么多劝慰也有了台阶，又撇了眼脸颊还带着红肿的邵群，干咳了一声，尴尬的用命令的口气道。“来个人给他上点药，还聪明呢，躲都不知道躲一下。” 邵雯听闻长吁了一口气，赶紧领着邵群回房间处理他脸上的伤。 “你啊。”邵雯给邵群上完了药，见邵群哼都没哼一声心疼的不行，用指甲点着邵群的头道。“下次爸说什么你顺着点他就得了，非要挨这一下，多疼啊。” “也不能一直顺着他吧。”邵群靠着邵雯的肩闷声道。“他总这样，要么不回来，要么回来就跟这个发火看那个不顺眼的，有这样当爹的吗。” “越说越不像话了。”邵雯拍着邵群的后背道。“他好歹是长辈，你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儿跟他顶撞他能不火大嘛。下次想说也找没人围观的时候说啊。” “算了。”邵群低声道。“反正他过不了多久就走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以后我肯定不学他对家里不闻不问的，我肯定比他有责任心。” “我们群群长大了，都懂什么叫责任了。”邵雯见邵群已经恢复了些精神，调笑道。 “当然了，这也是我那个朋友教我的。”邵群把头从邵雯肩膀上移开直直的看着邵雯说道。“他真的特别不一样，还教会我很多东西。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他不是爸说的狐朋狗友。” “嗯，我相信你。”邵雯也轻声道。“能教会我弟弟什么叫责任的人肯定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