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诸伏景光：当时心里就是不怎么想相信
1 渡边幸，男，14岁，三天前全款买下一辆保时捷。 在游戏里。 他在跟游戏好友炫耀的时候有多嘚瑟，现在死死扒着好友车门不让对方把他踹下车的样子就有多狼狈。 “不是自己买了车了吗？滚出去，开你自己的去。 ” 银色长发一身黑衣的男人额角直跳，手里开了保险栓的伯莱塔顶着面前人的下巴上把对方往外推，偏偏对方还能仿佛一点感受不到枪械威胁地往前蹭。 “反正顺路就送我一趟嘛！” 黑色长发血色双眸的男人用理所当然地态度说，边说还边撒娇一样蹭了蹭了顶着自己下巴的枪身。 反正是在游戏里，渡边幸一点不觉得自己顶着这个他亲手捏的25岁成年人的壳子做这种动作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他是一点也不在乎顶着自己的那把枪会不会走火，满脑子都是和小伙伴抱怨他刚发现的这个游戏的傻逼机制。 “我怎么知道这游戏我买了车还得自己会开啊——” 这句话出口后和他想说的并不一样，中间的“游戏”两个字被系统检测到自动消音了，于是他的话就变成了：“我怎么知道我买了车还得自己会开啊！” 于是他的小伙伴眯起眼，用看傻逼的眼神的看着他。 渡边幸磨磨后槽牙，知道这是又触发游戏违禁词了。 他是在几个月前开始玩的这个名为《真实东京》的游戏。 最开始是冲着它“虚拟现实”的名号去的，本以为只是个噱头，没想到一玩起来发现这个游戏是真的有点东西。 真实东京可真是……太真实了。 沉浸感强的要命，场景做的极为逼真——据说是参考了现实中的地图，如果不是确定自己还顶着自己亲手捏的25岁成人壳子、游戏系统各种限制什么也还在，渡边幸几乎以为自己已经穿越了。 这个游戏的背景是都市犯罪题材，据说每一位玩家随机到的身份都是随机的，因此大家的任务都有些不同。 渡边幸随机到的身份是个犯罪组织中的一个底层角色，主线任务是在这个组织里一步步提升职位，这个身份玩到最后应该就是成为boss。 不得不说，这个游戏本身做的还是非常不错的，无论是枪战或者是刺杀任务，亦或者是在深夜在楼顶之间开着跑酷状态跳来跳去被fbi追杀，还能时不时给身后的直升机来一枪，都非常地满足中二年龄的渡边幸对于游戏的期望——但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个游戏吸引人的地方是它虚幻中的真实，让渡边幸每每破防的地方也是它的真实。 渡边幸可以勉强容忍新手副本里的枪械、格斗、拆弹等一系列看着只有短短几个字、其实点进去又多又长还要求必须通关的新手教学任务。 ——毕竟后面执行任务的时候确实需要用到这里面的一些技巧，不是吗？ 他也可以勉强容忍在与其他人进行交流时，所有与“游戏”有关的话全部被当做违禁词处理掉消音。 ——毕竟虚拟现实游戏强调的就是个真实，有些玩家是真的很投入地在玩这个游戏，为了其他玩家的游戏体验感，他老在人家旁边提醒这是游戏也不太好。 他甚至可以容忍这个游戏和现实是一比一的时间，为此他一个国中二年级生不得不每天放了学就往家跑然后火速上游戏，然后开始赶任务进度，就这样还常常被一个工会（组织）的小伙伴死亡凝视：“你还想不想干（玩）了？” ——当然肯定还是想玩的。要不早跑路了。虽然骂策划时从不嘴软，但无论是游戏的机制还是游戏的场景，他都很喜欢。再加上他已经肝了挺久的，好友位也加了不少人了，退坑其实也很舍不得游戏里的小伙伴们。 而现在他舍不得的小伙伴只想把他踹下车。 渡边幸很委屈。 “我不会开车，新手教程里又没教这个……你要不送我一程、或者把伏特加给我也行。” 他往车后座一倚，眼巴巴盯着坐驾驶位置的伏特加宽厚的背影。 ——果然人在游戏里立足靠的是技术而不是颜值，对不起！伏特加！我当初不应该嫌弃你脸捏的难看的！！ 他对面的银发男人眉脚再次开始狂跳，考虑到这是自己的车，在车上开枪一来不一定打的死对面那个王八蛋，二来他的车可能又要返修，于是他忍了又忍，还是踹了他一脚，收回了枪，算是默许了渡边幸蹭车的行为。 “德威尔，这是最后一次。” 他声音冰冷，绿色的瞳孔中满是冰冷的杀意与威胁。 然而被威胁的渡边幸早习惯了对方放冷气的模样，一点不带怕地继续欠飕飕地和他顶嘴： “那可不行，我才不要骑单车去做任务，要不你还是把伏特加……” “组织最近的新人，你带一个。” “——诶我才不要……”好不容易放暑假了诶。 “给你当司机。” 渡边幸把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满脸感动： “哥，你对我真好，呜。” 银色长发的老大哥冷冷地盯着他看，“呵”了一声，摸出烟点上了。 渡边幸眨眨眼，强调了一遍： “确定要会开车的哦？” 琴酒额角青筋跳了跳，再次拔出枪抵上渡边幸的额头：“再说话就给我滚！” “好嘛好嘛，知道啦——” 被枪指着的黑发青年笑着随手拨开了额间的枪口。 时间是夜晚的10点。 渡边幸倚靠着保时捷柔软的靠背，微微侧着头看窗外的景色。 快速略过的夜景斑驳而美丽，无论是凉爽的夜风还是清朗的能清晰看见月亮的夜空都让他心情好到爆表，他闭着眼放松了一会儿之后，扒拉了一下游戏的日常任务，确定了一下基本任务都已经完成了之后，开始主动讨要任务。 “最近还有什么要干的活吗？我最近一段时间稍微有空了很多。” ——放暑假且不用补课的国中生，就是这么自信！ 坐在副驾驶咬着烟的银发男人这次没有嫌他吵，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开口： “明天和江口组有个交易，不过已经安排给刚拿到代号的新人了，你可以过去跟一下，挑个顺眼的带。” “好哦。” 渡边幸看着一片显示【已完成】的任务列表清单弹出了一个新的【待完成】任务，美滋滋点开内容，查看奖励。 【工会任务‖确保与江口组交易顺利完成、教导新人。奖励：工会名望500、技能点10点、coin5000】 真不错。 “最近一段时间来的那几个新人都很有资质，”琴酒在前座敲了敲侧面的扶手发出声响，声音低沉，“既然有空就多注意一下，别让老鼠混进去了。” “嗯？我不要，这是有职位的该干的活吧？” 渡边幸懒洋洋地瘫在后座，对新任务表示拒绝。 不知道为啥，他的这个同工会的小伙伴就特别喜欢“抓老鼠”这种活动，早先什么都不知道的渡边幸还兴冲冲地和他一起做过，结果发现最后就是把自家工会里对家派来的卧底找出来杀掉之后，就觉得没劲透了。 更别说这玩意儿属于玩家之间的内部非对抗性竞争，系统还完全不给奖励。 琴酒瞥了眼后座的人。 对方依旧是懒洋洋的仿佛对什么都没兴趣、又仿佛对什么都有兴趣的模样……琴酒见过对方处决卧底的模样，明明前几日还在和对方一起聚会聊天，在发现对方是卧底之后露出了惊奇又兴奋的表情，一边说着“诶，真可惜啊——我还挺喜欢你的”一边快速拔枪把对方杀掉了。 一个冷漠薄情的小疯子。 像是把世间一切都当做游戏一般，没有投入任何多余的感情。 虽然平日相处起来幼稚又任性，还会说一些很奇怪的话，但在任务中不会有比德威尔更可靠的同伴了——像是一台理智又高效的杀人机器，带着恰到好处的兴奋，以至于时常让琴酒觉得他心里有个计划本，每当他完成一个就会愉快打钩。 还是该祈祷卧底别落德威尔手上吧。 琴酒咬着烟，在一片烟雾缭绕里闭上了眼。 最终出口的也只是一句带着沙哑低沉笑意的：“随你。” 2 【谁会在游戏里打工啊——！】 暑假的第一天，渡边幸在自家的床上睁开了眼，看见了自己贴在天花板上写着字的纸。 什么时候写的来着？ 哦，想起来了，是上次期末考试撞上工会战，他为了冲组织的kpi并且干翻隔壁fbi每天凌晨3点起肝了半个月差点猝死的时候。 顺便一提，因为他当时每次上线都是半夜，还在组织内多了个“暗夜屠手”的外号。 他坐起身，娴熟地关掉了定的七点半的闹钟，然后拿过一旁的虚拟游戏设备，登录了游戏。 再次睁眼，就是他在游戏里的【家】。 是非常简单的一室一厅，他在衣柜里挑了件很有组织风格的黑衣黑裤，随手用发圈绑了一下黑色的长发，然后拎起墙边的吉他包就出门了。 ——渡边幸，美好的一天从精神百倍地做日常开始！ 晨跑。 训练场的日常枪击和格斗训练。 阅读并记录当日情报。 每日随机的【日行一善】是跟着系统指引解决的一个抢劫案。 然后在下午的时候，渡边幸按照琴酒的短信，敲开了组织的某个安全屋的门。 开门的是个金发黑皮的青年，明显也是已经得到了消息，开门后看见他，笑着问，“是德威尔前辈吗？” “啊，是。” 渡边幸睁大了眼，又打量了一下他的外貌，露出了“哦呼”的神色：“你这是稀有皮肤嘛，怎么抽到的？” 金发黑皮诶——！ 那个那个——那个形容词叫啥来着的？ ——性感小野猫！ 啊可恶，琴酒的银发绿眼也是，这些人是怎么抽出黑发以外的皮肤的啊？ 渡边幸有点酸，偏偏被他酸的那人还毫无知觉，带着客套礼貌的笑容接了他的话。 “稀有？还好啦，我只是有点混血。” ——可恶！居然还贴脸凡尔赛！ 随着两人进门的声音，客厅沙发的两人都抬起了头。 “那个长发的，是莱伊，短发那个是苏格兰。他们两都是狙击手。” “至于我，我是波本，是做情报的。同期的新人就我们三个了。” 波本笑着做了介绍，而被他介绍的两人，莱伊神色冷淡，开口：“你好。” 明显性格更加温和的苏格兰抬头看了他一眼后露出微笑： “德威尔前辈来的真早。” ……啊，性格都好明显。 每个头上都有好友申请的标，果然全都是玩家，还在担心系统要是分配了npc过来怎么办。 ……可恶啊，不会这个游戏只有我一个不会开车吧！ 渡边幸歪头，嘴角勾起笑，神态轻松地自我介绍：“我是德威尔，都是同事（玩家）就别叫什么前辈啦，叫我的代号或者阿幸都行。” 自我介绍能反应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至少渡边幸这和传闻并不相符的感觉让几人都愣了一下。 波本眸色深沉了一些，语调却故意放的轻松： “组织有规定过拿到代号之后就以代号相称吧？没关系吗，前辈？” “唔，报告里不要写错就行，其他没人在意的啦。” “来说一下今天的任务吧。这些是我整理的江口会的资料你们先交换看看——” 厚厚的一叠资料被渡边幸随手递给离得最近的波本，在三人开始认真看资料的时候，他熟稔地溜达到冰箱前，打开冰箱开始看有什么能吃的。 冰箱很空。 侧边放了几个鸡蛋，他随手拿了一个，敲开，把生蛋液倒进了嘴里。 视线顶端的体力条慢慢地增长了一些，依旧保持在红值。 于是他又敲了个蛋。 嗯，这次吃完体力值堪堪到了绿值。 渡边幸其实不是很能理解在游戏里也需要进食保持体力值这个设定，尤其是渡边幸现实中有轻度的厌食症，他并不是很喜欢进食这个过程，虽然在游戏里进食不会产生生理性反胃，但他一般也不会特意去做，最多就是像这样，做任务前扒拉扒拉安全屋的冰箱随便吃点。 “……德威尔，你在干什么？” “吃东西啊？你要吗？” 渡边幸拿起一个鸡蛋对问话的金发娃娃脸青年歪头示意了一下。 对方明显沉默了一下，然后再次露出假笑。 “不了，我们吃过了，谢谢。” 任务其实并不算难。 组织和江口会将在今晚六点的宴会上进行一批毒药与枪械的交易，只要能顺利完成交易就可以。 但渡边幸不满足于普通的交易，他觉得凭他们现在两个狙击手加情报人员再加他一个陆地自走杀器的配备完全能黑吃黑。 于是在三人看完了他的资料之后，渡边幸坐到了苏格兰的旁边，拉过一张纸画上了简略的计划。 “今晚，我和波本进入宴会进行交易，苏格兰你在这个位置在我们拿到叫一瓶品后就伏击江口会的组长，莱伊你守这个位置，要是苏格兰失败了你负责补刀，乱起来之后换到这个位置，掩护我和波本……” “前辈，这个任务会这么困难吗……是已经确定江口会一定会采取械斗吗？” 波本试探地打断了一下，另外两人也都或多或少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啊，一般来说正常交易是不会的啦，” 渡边幸砸吧砸吧嘴，看着周围三个明显还是萌新的同公会小伙伴们露出慈爱的笑容，开始教他们这个游戏正确的打开方式： “只做任务的话奖励很少啦，但如果黑吃黑的话，省下来的资源我们就能自己独吞。” 这波属于是强行把简单等级的任务抬到了困难等级。 威士忌组：“……” 简要说完之后，他看了眼面前的几人，“可以吗？” 然后还加了一句：“这次准备交换的物资是组织研究了很久的新型毒药，价值很高哦～” ……组织研究了很久、那就是不只是价值，还有本身包含的科技和情报…… 三人艰难地点头。 “……可以。” 真可靠。 渡边幸非常自来熟地拍了拍身旁的苏格兰的肩膀。 “苏格兰没问题吗？你的位置很重要哦，要加油哦？” “我会的。”留着胡子的猫眼青年神色认真地点头。 渡边幸的眼神多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下。 眨眨眼，又眨眨眼。 “怎么了？” 苏格兰试探地问。 “不……就是感觉，你的眼睛很好看啊，像猫一样。” ……连带着对方给人的感觉也像小猫咪了。 家里从没养过猫但很喜欢猫的渡边幸稍微有点手痒，他眨着眼凑近问：“能摸一下吗？” “啊……可以？” 苏格兰迟疑地反问。 另一边的波本神色微暗，拳头慢慢捏紧又慢慢松开。 ……他想做什么？ 渡边幸抬手摸上了苏格兰的头，柔软的手感让他心情很不错，忍不住多摸了几下，开玩笑一样问：“好乖哦。晚上要跟我回家吗？” “Gin有跟你们说过的吧，我还缺个副手。我很喜欢你（捏）的脸～” 闻言莱伊和波本同时神色暗了下来，莱伊忍不住微微皱眉，在心里把已经对“德威尔”进行的人物测写推翻，换上了新的，而波本已经开始产生了些许恼火的情绪了。 而唯一正对着这个问题的苏格兰笑容依旧柔和。 他好像思考了两秒钟，然后歪头，轻松地答应了“好啊。” ……更像小猫咪了。 可恶，这张脸捏的真好，回头一定要请教一下。 渡边幸再次揉了揉他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