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脆弱的少年脆弱的心

    我拉着他，认真地感受手里的温度，这个男孩，本来我已经将他和我那段时光一起埋藏在记忆深处，不愿去重拾回忆，但他好像打开了我的记忆匣子。在这段短短的距离和五光十色的周遭里，我脑子里像是播放着一段老旧的录像，那我自以为遗忘了的一幕幕却清晰无比的呈现在我眼前，我感到眼眶很热，胸腔里在很疯狂的跳动。

    他反握住我的手，撑开我的五指，与我十指交握，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手指关节，他的手掌一如那天他把我从地上牵起时那般宽大温暖，我回忆着以前那张稚嫩的小手，软绵绵的很有rou感。

    大门一关，喧嚣和人群又被关在门外，迎着明亮的橘黄灯光我认真打量他。

    曾经小巧的鼻子现在挺立精致，曾经平坦的面庞现在深邃成熟，曾经矮我一个头的他如今要让我仰高脖子去看。

    我静静的看他，他静静的看我。

    过了好久，我轻笑出声，打破这醉人的寂静，

    “时间过的好快，变得真多。臭小孩。”我上手捏了捏他的脸。

    他轻嗤一声，“是啊，你是一点都没认出我来。”

    我看见他眼中的幽怨，拉着他坐在沙发上，“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怎么都不吱一声。”

    “你掉下来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谁像你？”他说着低下了头，声音越发低沉。

    我也听出来他话里的埋怨，毕竟当初的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和他说一句话，没有与他道别就走的一干二净。

    “对不起。”我诚挚的对他道歉，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和他以这种开场再见面，我还能看见他现在长大的模样。

    他愣了一愣，又抬眼看我，明亮的眼睛像星星般耀眼：“那，那你想起了小时候你说过的话吗？”

    又是说过的话，那么多，到底哪句啊？

    我回视他期冀的目光，脑中搜索。

    哦，是这句，“等你长大了，我带你去世界看看，这个世界很有趣的，嗯...我想想，要赐你个身份才好，什么好呢？就赐你是我男朋友的身份！”

    我插科打诨惯了也从不信守许诺，但此时他灼热的目光好像要烧掉我层层盔甲。

    我沉默几秒，在心中细细描摹他的样子，这种感受很奇妙，跨越时间，击破长空，六年后我的面前站着的是如此明媚高俊的少年，而我……

    “你知道我这人眼神不好，记性也不好的，过了那么久，我怎么还会记得啊。”

    我淡淡的说出口，平静的仿佛没有情绪，但只有我知道我内心的狂跳。我怎么会忘记，那无知时无所顾忌时说出的话。

    他轻点了点头，似是认可我的话，“也是，小孩子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既然你忘了，那我也忘了。”

    我一时间竟觉得胸口发闷，喉咙像是堵住了一样，半响，我说：“说的没错，生活嘛该忘的就忘，没什么可追忆的。”

    橘黄的光线横在我们之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寂静又一次蔓延铺开，我在心中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决心再次打破这令我心碎的沉默。

    我不动声色地深吸气，斟酌着字词，半晌，我伸手去拉他放在膝上的手想将他拧到一边的身子转过来，下一刻，我指尖触到冰冰凉凉一片湿润的液体。

    我心中大惊，立马跳起身站在他面前，他扭着头偏向一侧，从我的角度望下去，只见到他棱角分明却又透着青涩的下颌角，淡黄的光铺陈在他细腻的皮肤上，一道浅浅的泪痕陷在其中蜿蜒进入他的白皙脖颈。

    我手指挑过他的下巴，将他脸抬起，他转过视线正对上我，湿润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我的模样。

    “哭什么？骗你的，臭屁孩我没忘。”

    我照旧一副轻松口吻，但我心中如雷鸣般的心跳声和一阵阵悸动直白地坦率地泄露出我的慌乱。

    我扯过他白衣下摆，草草地将他脸上泪珠擦了个干净。

    我松了手，衣服弹了回去，有几分变形。

    这下他乱乱的头发，湿湿的衣服，脏脏的脸，以及……那双盈着汪泉湿漉漉望着我的眼，看上去更像条流浪小狗了。

    我抬手胡乱地在他头顶薅了几把，“好了，自闭peep，这么多年，哪都变了，就爱哭没变。”我没好气地说道。

    但他不说话，就用那双慑人的眼睛盯我，良久，静谧的房间响起清浅干净的笑声，他脸上又弯起两道好看的笑弧。

    顷刻，他把我拥进他的环抱，两只手禁锢住我的腰，他将他侧脸贴在我胸口，右耳毫无阻隔地与我扑通扑通跳动的心口相接。

    “我听听看，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我低头，看着眼下这头乱发拨了拨，柔软的发再次穿过我的指缝，唇上好像又袭来了刚才那温热触感。

    “是真的。”我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