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悠久之实①【血族世界 猎人炎】
黑色世界里空间与时间的概念相对模糊，处在这种地方的生灵很难分辨自己究竟在何处、抵达这里又花费了多少时间。 不过旅者自身不在乎的话，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这时间便是无穷无尽，空间便是无边无垠。 “我死之后发生了什么？” 经过不知多久的灵力收集，萧炎和苍穹榜总算是停下来休息，顺便准备迈出修复大千计划的第一步。 “帝炎燃起的时候，天邪神妄图将其回收，但失败了，随后强行抵抗我对他的压制，睁开五只邪眼意在毁灭大千。天至尊们奋起反抗，许多与你熟识的以命相搏，于是大千世界陪着他们和邪族同归于尽。” “毁灭？同归于尽？” 萧炎觉得不可思议，他瞟了眼旁边的苍穹榜，下意识觉得不太对劲。 以他对域外邪族的了解，毁灭大千肯定是那些家伙计划中的一环，但绝不是在这么早的时候。 大千存在海量资源可供修炼，邪族来到大千就是希望能找到个休养生息重整旗鼓的地方，鸭子马上就到嘴里了，却突然把饭桌掀了，这算什么道理？站在邪族的角度，就这么灭世纯粹的损人不利己。 天至尊们的选择也不太对劲，以他们的实力保下大千是没问题的，这是场“守城战”，不是单挑斗将，怎么会把大千给毁掉？ 他觉得不太对劲，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换个问题。 “你说那场大战把大千搅碎，那些碎片被你引导聚合，与别的时空的残骸交融，形成了无数半位面和准位面使他们得以留存，那么我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属于大千那部分，将他们带回来吗？” “准确来说，是需要你将属于大千的部分唤醒。” “怎么唤醒。” “你是唯一留名的上榜者，身上多少会有我的气息，到时候只要接近碎片，他们自然而然就会想起，然后会亲近我，引导世界延续，成为大千新的下位面。” “希望能这么顺利。” 萧炎点点头，苍穹榜的意思是借助其他破碎的位面或者世界构造出新的世界，这能让本该消失的碎片能长久保留，而现在要做的就是前往那些位面，让苍穹榜进行接收，让随时可能消散的生灵都找到归宿得以保留。 老的大千慢慢修复，新的世界会成为属于大千的新生下位面。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想不出更合适便捷的办法，只能先按照苍穹榜的步调来。 “去第一个半位面之前，我调查了一下那边的情况，马上把讯息传给你。” 神识中苍穹榜的声音消失没多久，一大串讯息便被萧炎捕捉。虽然他如今的实力十不存一，和原先比起来就像浩海星海与一只无甚灵智的虫豸，但这点信息还不至于接收不下。 半位面之所以有个“半”字，显然是因为它还不够完整，其中的物质都服务于一个“核”，可以说是半位面最侧重的东西。而融合进去的大千的碎片为了存续，自然而然的会贴近核，帮助其将世界补全。 他和苍穹榜会前往满足要求的半位面一步步修复大千。 讯息接受完毕后，萧炎的神色就有些古怪了，他因为身份原因没有去过几个下位面，但也认识不少同他一样从下位面飞升上来的朋友，朋友多是多却从未听说过大千有过这样的下位面，如果这些人以后飞升到大千的话……还蛮有意思。 这个世界的与地球一样经历了从时期时代到古典时代，再到现代的过程，孕育出了与大千力量体系截然不同的高端科技，科技水平大概要比萧炎记忆里的地球高出个十年的样子。 而且，世界的核心是吸血鬼。 准确来说，这个世界就是围绕着吸血鬼和他们的存续来扩展的，然后渐渐衍生出敌对的狼人、人类的吸血鬼猎人一类的东西，从而发展成现在这副模样。 萧炎在穿越前对吸血鬼这个概念其实不太熟悉，只知道一些大家耳熟能详的设定，比如吸血鬼怕阳光、怕大蒜、怕十字架什么的，也不知道这些小知识用不用得上。 苍穹榜传来的讯息是人类整理出来的，他还没办法介入得更深，名为吸血鬼的核心只存在于小说与荧幕上。他们并不张扬，反而用心潜藏千年，将世界维持在一个祛魔法的状态之下。 既然苍穹榜无法深入接触，那这些就该是自己的工作了。 “散落在该半位面的碎片有来自斗气大陆的一部分，或许可以借机修复斗气大陆。目前我所积攒的灵力只够为炎帝塑造一个不被位面排斥的寻常人类躯体，接近位面核心只能麻烦炎帝了。” “好说。” 萧炎没什么意见，他两现在都处于孤魂野鬼的状态，没道理嫌弃队友拼了老命创造的机会。他活动了一下还没有rou体的胳膊，闭眼后等待着苍穹榜的动作。 逐渐，他被一种温暖包裹，与生俱来的第六感让萧炎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那个属于吸血鬼的半位面。只是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连神识都无法cao控。 他知道重获力量是需要等待的，于是安静地待在原地，直到某一时刻能够放出神识去探索世界。 然后他就蚌埠住了，他现在居然作为一个胎儿待在女人肚子里，而且女人正开心的对自己说着话，她身边的男人则说孩子才五个月，不会对胎教有什么反应。 萧炎对这个现状有些无奈，虽然他上一次穿越也是这样，但穿越前他年龄也小，对那事已经没记忆了，现在属实有点哭笑不得。 也是，穿越了总得喜提一对全新爹妈，他不愿意也没用，与其在这里无语，不如尽可能保护好他们。 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复回。 镜子里的青年眉眼温和，身形消瘦。白皙的皮肤证明了他从小到大没受什么苦难，和煦的笑容让人一看就能想象他的涵养。这是与真正的炎帝外形相差无几的皮囊，总是使人觉得无害的清秀模样。 萧炎对此没有什么看法，他的灵魂与多数生灵不同，rou身会与他本人相像也挺正常。 低头看了眼手机，上面弹出条有关猎狼节的宣传，他没仔细看，把手机往兜里一揣离开了洗手间。 这里是某位朋友的派对现场，装着些吵闹多动的年轻人，于炎帝而言全然陌生。他是被强拉过来的，说是熟悉白人国度的生活方式，顺便带他交交朋友。 萧炎向来不喜欢这种闹腾的地方，却没有拒绝，原因便是这位朋友长着一张熟人的脸。 大概是属于萧玉的碎片。 看着站在舞池中央引领众人的白人女性，他这般想道。 不止是脸，这名叫做拉花娜的女性给他一种来自血脉深处的熟悉感，只需一眼就看得出个大概。 斗气大陆的血脉的确奇怪，与其说是单纯的血，不如说是一种亲人间的牵绊。有没有rou身对血脉没什么影响，就比如萧炎当年和魂天帝斗时把自己的身体烧得一干二净，之后重新用异火凝出来的连紫妍给的龙凰血都在，能凭这层联系认出一个亲人不奇怪。 派对的主人还在忙着和小姐妹聊天，作为陪衬的萧炎自觉地到处溜达，就是热情的人太多了，把本就不喜欢闹腾的炎帝给逼进洗手间去找点清净。 刚从里钻出来还没走几步，由许多视线锁在了他身上。萧炎能察觉到那些目光但没有望回去，他这张脸在这个世界出乎预料的受欢迎。 通常来说会一直盯着他看的不是抱着些微好感的普通人就是充满恶意的狩猎目标，前者没什么好说的，后者缺得让貌似和平的日子覆上一抹血色。 无论是地球还是这个世界里，以吸血鬼为题材的电影不在少数，其中总会出现名为“教会”或“猎人”的组织对那些属于黑夜的生物进行猎杀。 不出意外，这个世界确实存在这样的组织。 猎人可以接触吸血鬼这点近乎废话，所以萧炎早早加入了相关的行会以求接触世界的核心。 只是他的出生地在类似故乡的Z国，那里的吸血鬼被称作“鬼人”，在习性等方面也与荧幕上的形象不同，像是被不了解东方文化的西方人用刻板印象拼凑来的物种。 不过，即便降生的地方距离位面核心有段距离，这十几年也不算白费。国家之间会有来往，行会之间同样如此，虽然没有与正统意义上的吸血鬼交过手，却也了解到了不少情报。 比如在遥远的国度里，吸血鬼与其衍生物的数量已经多到令人发指，比如他们面临着许多问题，以及对人类的态度。 萧炎与苍穹榜结合各自收集的资料核对过这个位面的完整度和延续可能。推演结果是假如他们不插手这个半位面，此世界还能安然运行三十年，随后会面临血族新生儿血脉稀薄，以至于无法诞生新的血族。这些“薄血”会因为自身缺陷与“家族”反目，进而打破血族千年来的“避世”原则，将整个物种暴露于普通人类面前。两个种族必定会迎来战争，胜者会是人类，在核心灭亡后，本就不稳定的半位面也将面临终结。 推演是苍穹榜的老本行，和萧炎炼丹差不多的程度，算这种半世界都出错的可能和炎帝炼一品的药剂搞错配方一样稀罕。所以两人就着这个基础讨论过帮助其延续的方式。 这个问题很快就解决了，因为萧炎降生Z国而被接触的“鬼人”同样存在着新生儿薄血的问题，只是频繁与炎帝接触后薄血种便越来越少，直至消失。 除了他们两，没人意识到这件事和他们有关。 这个原理也很简单，任何事物的发展或成长都需要“能量”，可能是资金，可能是营养。这些都是半位面出不起的，但作为能自我修复的上位面——大千出得起。 萧炎暂时无法使用的灵力溢出并滋养了这片干涸的土地，半位面亦是在积极自救。可以说是个很好的开始，只要他以目前这个身份融入故事核心苍穹榜就能顺利接手这个世界。 入夜后派对又进行到了许多人最喜欢的吃喝环节。不少人前往室外泳池等着吃烤rou，他们开了酒，闹腾一阵，结果洒出去的比喝下去的多。 “哥们儿你……” 几个没怎么喝醉的大老爷们勾肩搭背地往萧炎这边走，其中有一个还用手指按住眼角往外拉，等走近了看到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后尴尬的放下手。 这种莫名其妙的歧视萧炎懒得理会，向那些人笑一下便准备去别处看看。但年轻人们显然不打算放他走，仗着身高腿长几步就走了过去把路给拦了。 “嘿宝贝儿，这边可没什么好玩儿的，要不要跟我们去那边吃点烤rou。”拦住他的青年善意地笑了笑，目光却在面前这位东方青年身上游走，“在派对上不玩可不行，我想你该换身泳装，漂亮的东西就该展示出来，像现在这样藏着可太吝啬了。” 这人估计是个交际花，一句话说得非常顺溜，随后也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就揽住肩膀，把萧炎夹在几人中间。 几名白人都比萧炎来得高大壮硕，他不反抗就只能被带走。不过他们确实没抱什么恶意，萧炎能判断出几人的目的地确实是烤rou架。 “拉花娜说今天有个Z国的甜心会出现在派对，我起初还不信呢，可就在刚才，一位天使对着我笑了。天，我开始相信那些说伊甸园位于Z国的专家了。” 青年笑得开心，他没有再动手动脚而是看着萧炎泛红的脸继续说。 “虽然有些冒昧，但我不能容忍将心里话憋在肚子里，我能邀请你成为我的男朋友吗？” “抱歉，我是异性恋。” 萧炎咳嗽了两声把脸上的红晕压下去，这才拒绝掉青年的告白。 他才到这个国家几天，还没能适应当地人的热情，现在整个人臊得慌。他也分辨不出这人到底是油腻还是情圣，虽然无论是哪种他都会拒绝就是了。 “真的吗？” 几个青年都不敢置信地看着萧炎，其中一个尝试着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这还能分真的假的？” 萧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屁股挨了一下，没什么大反应，只是拍了拍那人的手臂，算把那一巴掌还了回来。 “你这么可爱却爱着同样可爱的女性，上帝有时的确不够公平。” 青年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又很快恢复成之前的模样。 “我们这里的性少数人群不算少，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会告诉他们你更爱女孩们。” “谢谢。”这位青年热情又豁达，萧炎并不反感这样的人。 “哦，你又……我本来更喜欢有性感肌rou的男孩儿，可不与天使来一场邂逅简直是罪过。我才打定主意放弃，你怎么能又用笑容将我动摇？” 说是这么说，青年似乎没有掰弯直男的打算，他拿出手机晃了晃。 “泽西·布莱格，宝贝儿。没法将你的相片放在床头，只能放在通讯录了。”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布莱格就带着他的朋友们去找新的搭讪目标了。萧炎目送他们离开后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到大千之后的确听不少人说斗气大陆的人都长得不错，还说他就是最具代表性的那个。这种事他当初听了一耳朵就算知道了，没想会被人夸到脸红。 “亲爱的，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一块烤好的香肠被人抵在他嘴唇上，拉花娜那张和萧玉有八分像的脸也从他肩膀后边儿探了出来。 “这不是等您忙完吗，女士。” 萧炎咬了一口，这肠烤得挺烂的，焦得影响了味道，还被不知道是蛋糕还是泡芙的东西沾上了果酱和奶油，基本上可以说是在糟蹋粮食。他在心里给了个差评，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位女士吃不下的厨余垃圾给回收了。 “很高兴这个年代还有人如此绅士，不过客人不尽兴依旧是主人待客不周。”拉花娜摇摇头，“刚才布莱格他们来找你没做什么吧？” “让我当他男朋友算吗？” 萧炎说到这事还有点尴尬，虽然不是第一次被男人表达爱慕，可这么直白的对外貌的夸赞还是平生第一次受。 “啊？你居然因为这种事脸红？”拉花娜仿佛看到了极具冲击性的事实，但缓过来又觉得自己这情绪有点莫名其妙，她把这种感觉咽下，提醒道，“他盯上的目标不会轻易放手，之后肯定会约你。那家伙以前也是直的，所以你说你喜欢女人也没用。” “我对他不感兴趣。” “他肯定知道你不感兴趣，可是亲爱的，你有一张被天使亲吻过的脸庞，还有最让人喜欢的迷人身体，有那心思的人都不会轻易放手。” “咳，别用这种词，我不是那样的。” 拉花娜说话也一套一套的，她满意地看着萧炎用咳嗽掩饰自己泛红的脸颊笑了出来。 “拉花娜女士也有很多追求者，这点我清楚得很，接下来他恐怕要邀请你去参加吸血鬼俱乐部了。” “吸血鬼俱乐部？” “嗯哼，说什么带大家见识吸血鬼，估计就是用来约人的借口。诶，对了，下周岩山的山地车速降赛就开始了，你不是挺喜欢极限运动吗，去不去？” “去。” 萧炎摸着下巴将这件事应下，类似她说的那种吸血鬼俱乐部他也没少去过，即使收不到邀请他也会想办法去看看，毕竟存在真货的也不少。 吸血鬼在进食的时候会让受吸者与自身都产生一种超越性高潮的快感，许多人类被吸上一次就无法自拔，这样的人组成小团体不奇怪。 这种事急不得，他又陪着东道主晃悠了一圈，聊了几句，等这次活动宣布结束就回家去了。 拉花娜说得不错，萧炎刚洗了个澡出来手机就响了几声。社交软件的信息一连来了好些条，布莱格从俱乐部的邀请到问他是不是睡了。 除了表达对俱乐部的兴趣外，他又陪着那人聊了些时间才准备睡下。 现在不比曾经，这个位面的人养精蓄锐的方法是睡眠而不是修炼，想着明天可能会遇到吸血鬼，萧炎稍微整理了一下背包。 他清点着看不出用途的金属制品，眉眼间全无轻松。 人类的身体是比不过吸血鬼的，之间差距就像猫和老虎。猎杀比自己强横得多的生物必须借助工具。 他和别的猎人不同，不是来猎杀血族的，但想要全身而退也绝非易事。 “希望这次能遇到。” 萧炎抬头，看了眼没有窗帘的落地窗沉吟片刻又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爬进了被窝。 黑夜是吸血鬼的时间，的确更可能与他们来个偶遇，但人的精力不是无限的，比起追寻算不出概率的机会，还不如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