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

    金灿灿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下，透过湛蓝的海水照射在一只小螃蟹背上。小螃蟹正欢快地划着水，突然被一阵水流掀翻了好几个跟头。

    伊苏匆匆游过，听见小螃蟹骂骂咧咧的声音，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冒犯了它。她连忙停下来道歉，摸了摸张牙舞爪的蟹钳，又速速游走了。

    伊苏有点紧张。陆地上的盛宴很快就要到来了，可是她还无法化成人形。一想到格里泽可能会在宴会上遇到来自各个种族的美丽女子，她就着急得绕圈圈。

    在人鱼族，伊苏暗恋格里泽这件事情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虽然两人从小玩到大，但大家等了又等，似乎永远也等不来两人在一起的消息。

    没关系，至少格里泽这么多年仍没碰上能让他心动的女子。伊苏安慰自己，她还有机会。

    思绪间，威严的亚特宫殿缓缓靠近，这里光线被遮挡，因此总显得有些阴暗。

    她游过一排排矗立的圆柱，宽大柔软的白色尾鳍隐约闪烁的紫色光芒，成为这处孤独的水下建筑中唯一的活力。

    格里泽身姿笔挺地站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内，静静地欣赏墙上的油画。

    这里被法术控制，水下偌大的空间被空气所笼罩，每年临近陆上盛宴时，他都会这样以提前适应陆地的环境，由鱼尾化成的双腿会在重力的作用下支撑起他的身体。但也为了些别的。

    伊苏小心翼翼地将半个脑袋探出水面，只露出两只扑闪水灵的大眼睛，亚麻色的头发丝丝缕缕飘散在水中，水中倒映着一个高贵男子的背影。

    美人赏画，她赏美人。

    尽管她知道直到现在还未化形肯定讨不到什么好脸色，但他实在太好看了，偷偷觊觎格里泽的美貌让她有一种亵渎老师的快乐，她几乎兴奋得冒泡。

    是的，老师。格里泽比伊苏仅大几岁，但人鱼王子当真是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可以说伊苏的所有法术，全是靠格里泽先学会，然后手把手教给她。

    任何一点动静都逃不出格里泽的耳朵，哪怕是一阵几不可闻的水声。他缓缓转身，来到池边蹲下。

    伊苏见自己被发现了，只能讪讪地将肩膀也浮出水面，暗诽自己刚刚是否真的不小心吐泡泡了。

    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轻轻托住伊苏湿漉漉的半边脸蛋，他身后的宫殿灿烂炫目，使得他的脸微微背光，她有些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直觉告诉她，他对她取得的进展并不满意。

    沉静的气氛让伊苏有点不安，她急于打破这样的僵局。

    “我……”她想说，她这周真的很努力修炼了，但就是没法突破最后的瓶颈，或者，她以后一定会更刻苦地练习，尽早化形。

    但她注视着心爱的人晦暗不明的眼睛，内心五味杂陈，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他不甚在意，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他司空见惯。格里泽站起身离开，就算身后有一道紧紧追随他的目光，他也从来不会主动回应，这次也不例外。

    “下个月之前。”话音一落，英俊男子的背影就随着拐角而隐去。

    伊苏知道那代表着他给出的化形期限，刚刚窃喜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努力撑起的微笑也如同被冰冻住一般。

    任务确实难，但更叫她难受的是他永远不咸不淡的态度。她有时真搞不懂格里泽在用一种什么心态教导她。

    没有指责，没有鼓励，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要求，但语气又仿佛她做到或者做不到，都与他无关，她甚至能想象他连眉头都不屑于抬一下的漠视。

    她该庆幸格里泽没有嫌弃她笨，他最清楚她的心意，却始终没有把她推开。

    但她连引起他一丝情绪波动都做不到。格里泽从未放弃，却亦从不在意，仿佛他培养的是一株没有灵魂的海草。

    那他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伊苏觉得自己可能还没完全长大，脑瓜子还未发育得当，不然为什么无论想多少次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她索性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摆摆尾巴游回家了。

    她今天真的有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