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怪谈（8）

    「咯、咯、咯、咯……」

    「先生，小姐，您——」

    「啊！！！」她那标准而毫无情感的国语一发出，我和阿心近乎一致地发出凌厉的尖叫，我拖着她大步跨进防通道。身体踉踉蹌蹌推进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的我被武装人员迅速架着胳膊。与此同时在灯光之下，我眼前有一个高大的黑色影子伸展了进来，其形状就和「女服务员」一模一样。

    武装人员立刻关上门。

    「她还在——」我急躁地抓着一旁武装人员的手。

    「放心，那东西还未强大到控制整个商场，暂时进不来防火通道。」搀扶我的人说，他戴着脸罩露出锐利的眼神，其稳重的声线和那两警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东西是指她？」

    「有什么事出去再说，那东西非常麻烦。」站在最前的队员语调严厉，又对着对讲机说：「报告指挥部，发现两名幸存者……」

    他讲得对，有什么事还是离开后再说，毕竟我已经被折腾得够辛苦、凌乱了。我就连「你们从哪来的？」、「是什么人？」等基本疑问都压在心中。当然我已经肯定他们不是警察或政府军队，我一看他们的服装就注意到手臂刻着「thebright」的标致，以及手腕戴着疑似「brighttime-01」的智能手錶。

    （thebright公司？为什么他们会来到这里？）

    我抱有少许馀悸回头，黑暗中不见「女服务员」的身影。终于摆脱掉危险，我内心顿时恢復平静。我发誓离开后，从此不再踏入此商场——那怕一步。

    「阿心，你如何？」

    「还好…」阿心不断喘气，面色发白，明显惊魂未定。

    「那边要求我们先带他们离开。」前头的队员应该是队长，他对其他三人冷冷地道。

    「其实你们…没什么了。」我欲言又止。

    「快走吧，看你女朋友的脸色多不好。」一旁的队员说。

    我挽着阿心，跟随他们靠近安全门，前头的队长突然停下步伐回头对我们说：「有一件事情你们要注意，外面的时间和商场里的完全不同。」

    「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每一隻字我都懂，却听得我一头雾水。

    他没回答我，只是按下门把推开安全门，乍见外面的光茫，我以为是阳光照射进来，心情有种难以形容的美妙；不料我一步出外面就感受到空气静止了，片刻后我的心揪了一下。

    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寒毛直竖，因为我们并没有走出商场，而是又回去了。

    ★

    理应通往商场外的出口；却带我们“回”到灯光明亮的商场大堂。我们所有人都惊愣了，站在我们前后的那四名武装人员也乱了阵脚。试想，刚踏出埃及帝国没几步的犹太人，却又再见到金字塔屹立于眼前，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应该与我们一样。我们眼前的金字塔正是名为「时间魔王」的模型。

    那肃立着的巨大身躯似乎在俯瞰并嘲笑不知所措的我们。得知「女服务员」与它的关係后，模型又多了一种令人胆怯的压迫感。难道一切都是它从漫画降临到我们的世界而造成的？我大脑又浮起那两名警察被“时停”于这里的画面，他们已经消失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阿心和我一样被震惊得瞠目结舌。

    「队长！后面的消防门消失了！」

    「不是它消失了，是我们突然来到这商场的大堂中心——好诡异！」

    「冷静，别慌。」队长举手示意。我看到他正在贴着对讲机，但没有出声，眼神略有疑虑。

    空无一人的商场弥漫着诡异的气氛，我和阿又不禁牵起手来，今天这个动作几乎可以代表恐怖来临的先兆。我看手錶，现在为「3：00」应该是凌晨——商场闭门的时段。

    「大家的对讲机有没有异常？」队长对另外三名队员问道。

    「奇怪，我的对讲机全是杂音。」

    「报告队长，我都是同样的情况。」

    「我的也都……」

    从他们的言语以及遇到的怪异状况得知——我们并没有脱离险境。通往外面空间的安全门居然将我们带回到商场内，这种超乎想像的事情恐怕只有《哆啦a梦》中的「任意门」才做得到。难道又是她干的？“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们！”——我内心对着不知何方的「女服务员」大声喝骂。

    「大家检查一下手錶系统是否正常。」队长叫道，我看见他们点击手上的「brighttime-01」。

    「我们的gps定位以及卫星网络、通讯都失去了连接……」

    「不会这么倒霉吧？」队长环顾四周，原本冷静得异常的他，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我们直接从正门出去行不行？」我忍不住喊道。

    「不！回去那消防通道！上去天台！」

    隋着队长一声令下，我也顾不住思考立刻拉着阿心提起脚步打算狂奔；然而「女服务员」的来临居然可以如此的猝不及防——没有任何先兆——连「叮」一声也都没有，她就骤然地凭空现身于我们的前方。

    我们刚想挪动身体而已，又被迫停顿下来。让我更加吃惊的是她的变化，她虽然一如皆往地双手垂下交握于下腹，保持谦虚的姿态；但她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怪物。她背后伸展出四条正在胡乱挥舞的粉红色触手；深粉红的眼珠取代了原本的青蓝色，散发出粉红色的兇光。

    「亲爱的士兵先生，商场严禁使用枪械，请立刻将你们手上的枪械放到地上。谢谢。」她的声音一出，我身体就已经发软了更没差点因为脑溢血而倒下。

    他们四人闻风而动举枪并将她包围，而徬徨失措的我们于后方，除了又重复地互相紧紧靠着之外也没有别的动作了。我有想过趁着他们与她对峙时赶紧溜走，可我们能逃到哪里？

    「队长，我们该怎么办？！」

    我注意到女服务员的身上一直散发出粉红色的不明气体。

    「队长，我们该怎么办？！」

    「没办法了，开火！」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随即枪声四起。第一次近离距离听到枪声，我的耳朵难以承受而嗡嗡作响，令我不得不紧紧摀住耳朵以及闭上眼睛。

    （这对她真的有用吗？）

    ★

    「可恶！只有那东西才能对付她！」我隐约听见队员在叫喊。

    「亲爱的士兵先生，攻击商场的职务人员是严重的违规行为——必须受到严惩——不得豁免。」

    「啊！！！」

    枪声随着惨叫声戞然而止，我打开眼睛，惊人一幕随即呈现，那四名武装人员正被她的触手缠绕并举起，他们悬空的身体像已失去气息，枪械掉落于地。随后触手用力一压，他们四人瞬间被压缩成扭曲的……「纸片人」。没错，我只能用「纸片人」来形容，他们并不是变成了一张纸；而是整个人被碾扁成一个平面的形状，犹如一大张刻着人形的纸。

    「阿心！」我压抑已渗入骨髓的恐惧，想拉着阿心的手；然而我左顾右盼，发现阿心已经不见了。

    乍然间我四周都被粉红色的气体包围，我还完全来不及反应，万物的声音就已经消失，我没法再感知时间的流动，连体温亦于远离于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