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 经典小说 - 江山秀晚春(nph)在线阅读 - 成仙

成仙

    

成仙

                           

    所以后来的修道界与他的矛盾才会强烈到那般不可调和?

    尊主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

    他借助岳元朔与天命扫清了修道界,然后他扭转天命,反手又把岳元朔推进了深渊!

    结果,修道界以他为尊,全郁境都要谢他重塑天柱;而紫微大帝被封邙山,怨念恨天恨地,却竟绕过了他,丝毫未恨到他头上!

    招秀至今回想先代的波澜壮阔时,仍旧不能平息心情。

    祭祀之后她真给恩师去信了,而且也得到了回信。

    何师确实知道有那么一桩奇事,他与尊主的交情真的是极早极深了……何师说,尊主早年还未为东域主之前,曾遇时空乱流,见到过上古人祇。

    上古有帝,有祭祀,所以才有能集天命主、地域主、人之主于一身的人祇!

    于是招秀猜到那时候的尊主并没有看清她的模样,也听不到她的话语,他甚至据此判定她自过去而来,而未想过她有来自未来的可能。

    山河图、乾坤印乃至于云台主所得民心堆出的类似于“人祇”的身份,直接干扰了尊主的判断!

    招秀先是松了口气,她并不想自己的特殊之处暴露在尊主面前,虽然究极时空的因果轮转,这解释实在再合理不过。

    但同时,她对尊主的忌惮也上升到了至高点。

    他的所作所为,实在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

    招秀一边想,一边伸手按在自己的眼睛上。

    她隔着绑带,认真触摸薄薄一层布料之下,微动的两个眼球。

    岳元朔是天地的自救,但以失败告终;尊主借祭天移山河地裂汇成深渊,又借紫微大帝、天柱与深渊形成一个循环,按理说,他的算计都是成功了的。

    但他为何把自己锁在千秋阙,为何从郁境的舞台前退场?

    因他做成这一切之后,才知道郁境的颓势已无可转圜、无可挽回?

    因他竭尽自己所能后,才意识到自己所做的并不能阻止郁境的灭亡?

    所以他放弃了?

    不不不,否则不会有大麒山!!

    尊主若真的放弃着眼于此世,就不可能会有后来大麒山的祸患!

    那方死地必然是尊主的手笔!

    否则这世上没人能动地裂天灾、没人能如此轻易造就一个死地——她也想不到其余任何人、任何可能,能做成这样的事!

    大麒山沦为死地的原因之中,就应该藏着尊主真正的目的!

    那么,大麒山究竟是碍了他们什么?

    招秀越想越是头晕目眩,呼吸急促。

    扶风山底下已经有了地裂,延地地祇像断掉的手臂都在彰显着危机到来;大衍寺更是已经出现了裂隙与死地……那么千极教与闻铃阁呢?

    再者,天元山底下又是怎么个情况?

    忽然之间,招秀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尊主……莫不是想成仙?!

    他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最终目的是成仙?

    尊主有成仙的可能吗?

    他有!

    他有!!

    何其虚无缥缈的仙途,听着都像是无稽之谈,但那并不是虚假的,它至今也仍是修道者所求。

    上古之后,千年间,郁境再无仙,可是郁境是有仙的,上古是有破碎虚空得道成仙的!

    作为郁境第一人,修道界的天花板,尊主难道就没有更进一步的野望?

    他会不会为之筹谋——乃至于,那一切都会不会是他的筹谋?!

    招秀在自己的脑子要炸掉之前,伸手托住了自己的额,深深吸气。

    “招秀?”墨黎唤她。

    声音极为小心,既想让她回神,又不敢太惊动她。

    她看上去太入神,也太脆弱了,好像是碰一碰,就会整个人从内而外碎掉。

    “……我眼睛里,不可能是天谴。”招秀喃喃道。

    不同于刚才的犹疑,现在竟已经是笃定的口吻。

    “啊?”

    能叫尊主都误认为是“人祇”的祭祀身份,能问天及地、硬生生撕开时间之河,叫她回溯到过去的意外力量——即使因为逆天之举,叫祭坛逢着雷霆,但该抵的,其实在祭坛上都已经抵消了,她骨骼因此而断裂极多——那她眼睛里的还残留的,会是什么?

    墨黎身上可都是死气,如果说会引渡到他身上……那遮蔽她眼睛的,应当也与元气脱不开干系。

    招秀抓住了墨黎的手。

    将它按到自己脸上。

    墨黎吓了一跳:“怎么了?”

    “把死气贯入我眼睛里。”她说。

    没等对方迟疑,她就催促道:“快!”

    “我做不到。”墨离无奈道,“死气与我相同化……我无法剥离,只能等它自己散化。”

    招秀忽然放下他的手,线刃自指环中射出,为她拈在指尖。

    墨离拦阻不及,就见她的手指挟着那一道刃光,决绝又狠戾地刺破自己的眉心。

    “你干什么?!”他要被吓死了。

    灵台再度被刺破,这道伤口细小却深入,随同血珠渗出的,还有灵台中被搅动的结晶。

    她忍着脑袋的剧痛,重又把他的手按到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