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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很离谱。

    从傅景死后,大麟的一切都变得格外离谱。

    朝中人还以为终于能松口气,摆脱那个阴晴不定动不动就杀全族灭全家的皇帝傅景,迎来一个理智稳定的君主,让大麟更进一层楼,然而往日那个知节守礼甚至还有些纯真的太子傅盛阳,从即位开始就变成了比傅景更可怕的人。

    他先是夺了他父亲的女人,在登基大典上娶她为皇后,把她写进傅家的族谱里,要与她共享天下。

    甚至封后大典,那位父子共宠的皇后挺着明显的孕肚,怀着先帝的孩子,凤冠彩披,金裙掩不住她身上母性的光华,谁见了都难得低下头去。

    这个孩子!是皇上的弟弟又是皇上的孩儿!哪怕是大麟律法都不可容!偏偏皇帝以身为责,到底是怎样明目张胆的luanlun!可谁也不敢二话,只要是上疏反对的统统以谋逆罪斩了。

    这一杀,傅盛阳似乎找到了很大的乐子,他杀人不在乎他们有没有做错什么,而是全看自己心情,今日心情不好,斩几个,明日心情更差,再斩几个。他还把以前住的东宫改成了一座水牢,只要傅盛阳回去便夜夜灯明,惨叫连天,听说里面的地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这期间贺相告老辞官,领着贺家人离开京城,本该是首辅继任的沈银台早被边缘化,傅盛阳也不再任谁,自己一手掌管朝中大事,更是肆意妄为。

    一时间人人自危,人人惶恐。

    唯独好的便是傅盛阳不像傅景爱祸害女人,他不纳妃也不幸宫女,对女色没有丝毫兴趣,京城适龄的贵女们不必人人自危要落到傅盛阳这种恶鬼的手里,自然对他的那个皇后感恩戴德,哪里还怪她什么妖女惑众,勾搭了先皇又勾皇上,还是让皇上牢牢跟那个女人绑一辈子才好!

    又是一季夏,去年雪,今年旱,这一年夏竟是十年难遇的炎热,便是京城也两月未雨了。若是再不来雨,恐怕一场大旱逃不掉,有人私底下已经在传,是傅家人作孽做的太多所以才惹得老天爷惩罚大麟。

    “主子,太医院进了几个太医常驻宫里,正为皇后的临产做准备。”魏胥还是黑衣短打装扮,抱拳单膝跪在地上向沈银台汇报着他打探来的消息,脸上背后全是汗。

    深夜的沈宅里,俊逸男人立在院中,白衣落地,闷热的天气好似丝毫不影响他,整个人看起来仙气漂然,没有一点燥热和狼狈。

    “临产……她不是刚刚才八月吗。”

    “太医院传来的消息就是如此,主子你知道的,皇上杀了好些太医院的人之后,那边的消息就很难传出来了,嘴巴都很严,也许是我们自己的线人弄错了。”

    “所以——这些人入宫并没有人知道?”

    “的确。他们入宫非常隐秘,不是我安排人盯着,根本不知道太医院居然会用箱子安排人进宫。”

    “箱子。”居然要用箱子安排人进宫?以傅盛阳那样连皇后都能大张旗鼓给出去不怕被人诟病luanlun的个性,召几个太医长期住在宫里给周翡安胎又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可见傅盛阳这件事不仅瞒着外面    记  住 我  们  邮 箱   -  免  费 购  买   v  i  p  章   节  -   s   i  m i   s  h   u  w   u @  g  m  a i l  .   c  o  m     的人,也瞒着周翡。

    临产……

    沈银台并没有动,眉心慢慢皱起,他想起……想起之前傅盛阳还是太子被打入地牢时打探到的消息。

    傅盛阳入狱那夜同样是有很多太医进了宫,而且是一个接一个的急召,他能想见傅景是在那夜诊得周翡的身孕。

    可后来……这些人全都被傅盛阳以各种愿意杀了,一个未留,之后太医院便对周翡的一切讳莫如深,甚至比许多朝堂隐秘还要难得探查。沈银台一直以为是因为腹中孩子跟现在的皇上关系太乱了,所以所有人才这般不敢提。

    但——

    沈银台置在两侧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他脑子里突然被什么点醒了,但!但如果是那样!所有的一切不合理和让人困惑的地方都可以联系起来!

    杀了给周翡诊过脉的太医……八月便临产……却又不让所有人知道……

    无论是傅景还是傅盛阳其实都想隐瞒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孩子本来就不是、就不是他们傅家的孩子!

    魏胥看到主子向后踉跄两步,好似站立不稳,正在他疑惑时,沈银台居然双膝一软向前跪倒,整个人直直落在青石地上发出重重的撞击声,膝盖都要打碎了吧!

    “主子——”魏胥赶紧起身要去扶沈银台,但他很快就听到男人怪异又可怕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笑,毫无风度的大笑,完全从胸膛发出来的大笑,可是又好像在哭,嘶扯着心肺的大哭。魏胥定在原地,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哈哈哈哈……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让我知道一切?

    似笑似哭的笑声终于变成了嚎啕大哭,一个男人像是个孩子,跪在地上,双手抠进土缝里,毫不掩饰自己的伤心贺狼狈,哪怕院子外面闻沈银台哭声匆匆赶来了下人、管事、沈母、沈月朗还有老太太,沈银台也没有从地上站起来,只是用力的大哭着,双臂颤抖根本支撑不住自己。

    沈母自沈银台和离之后多次对他失望至极,但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孩儿如此脆弱难过,立刻也大哭着跑过去,跪在地上抱住沈银台的腰身要把他拉起来。

    “我的儿啊!你在做什么!起来!快起来!你……”沈母最终也只能跟沈银台抱着哭在一起:“你不要这样哭了!不要这样吓母亲!啊啊啊啊——这京城不待也罢,不要沈家这份基业也罢,母亲只要你好!儿啊!”

    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叹息地摇摇头,沈家塌了已经无力回天,她不该将所有都责怪在大孙子头上。

    名啊利啊都是身外物,如今新帝上位,连贺家都选择避其锋芒,能离开这是非之地其实也是好事。

    “朗儿,你不是也想离开京城吗?”老太太看向自己身边的小孙子。

    沈月朗前些时日已经跟她说过想要辞官游历的想法,可那时老太太并没有同意。

    “你想走,就走吧。别像你哥哥那样,把自己弄成那样叫你们母亲心痛。”

    沈月朗站在阴影里笑笑没说话。然而还在院中哭泣的人却动了。

    沈银台抱着哭惨了的母亲,双目赤红:“我……不离开。便是死,我都要死在这里。”

    死在我的孩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