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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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支走了全部人,岑典欢快地踏上四楼。楼梯窄,裙摆宽,裙摆被牵了条白丝挂在楼梯角。 老木头裂了,神气勾美人的衣服丝线,而被勾下来的白线肆意地随风摆。 像溶洞采矿人给自己绑的标记。 悄悄插入早就拟刻好的钥匙,旋转一圈,岑典推开门。 天阴云厚,房间里黑乎乎一片,即使没了窗帘、窗户没了玻璃,还是黑得很,置身于无光的魔法盒,什么也看不见。 没人看得见,不止这里,难得的,整个房子都没有人看得见。 啊,干坏事的绝佳机会。 裙摆皱了,床吱呀响,岑典一屁股陷进五五的床里。 用陷其实不准确,软而厚才叫陷,但五五的床硬的很,木板加层单垫被,岑典上次就领教过,被五五压在床沿,她的腰磕得生疼。 可还有一种说法,是无可救药地陷进他的眼睛里,一双黑而神秘的眼。 这是馅饼的陷,岑典舔舔唇,把脸埋进五五的被褥里。叠得整齐的方块被捣散,扭捏成旧抹布,岑典眯着眼,猫儿吃到蜜般幸福。 念念不忘的男儿味。 以及把这坚硬打破的、无理取闹的占有欲。 熟悉的场景勾起记忆中的火热,火热的发丝,灼人的灯泡,微凉的脚尖,还有稍加马虎就要掉到地上发出怪响的高跟鞋。 砰。鞋被摔在地上,一只翻了,一只反了,看起来破落潦倒,会与所有珍爱鞋跟的女人为敌。 奈何天的偏爱,她拥有世上最美的几双,并且残忍对待。 天真是不公。 光着脚,缩到床沿,岑典蜷起腿,似是不舒服,又张开腿。 对着遮不住什么,也望不见什么的窗户。 腿根发凉。 放肆、大胆。电线杆上的乌鸦啊渣啊渣叫,像是一群面对面的严肃审判官,要将这世间的荒yin都贬低进地狱。 可不是时候,判官还没到齐,窗外没几张嘴。寥寥几声,打不消如火的欲念。 岑典是一个,不需要男人,就可以与自己zuoai的女人。 腿张得更开,玉色皙白,像是数百颗夜明珠连接成的雌雄蛇像,摆在皇宫大殿前,夜晚能自己发光。 明目张胆的放荡,任人摸,任人看。 不过有条件,票价七百,只认黄金,不赊账。 风倒大,往里猛吹,像是要倒灌进身体里,把骨打碎,把皮填满。 隔着一层布,手指覆上散发幽香的花心,打着圈,慢慢染上水渍,从一个小点,扩散成一个大圈,像是把椰子水倒进海边的沙里,还伴着盈盈海风。 脖子忘我地往后仰,岑典一只手撑在床上,保持自己的平衡。 他是怎么做的?他的手指是如何伸进她的身体里的?手陷进她的蜜里时,他紧咬着牙,在想着什么? 岑典也咬紧牙,学着他的样子,仿佛这样就能回到那天。 好安静,耳边有一点声音岑典的动作就会缓下来,滋啦的水声作响,半点藏不住内心深处对偷情的恐惧。 但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 连猫叫与乌鸦,都渐渐在耳边消失掉。 她用行动,诉说自己的内心。 眼已适应了黑暗,手腕酸了动作渐缓,岑典目光在四周漫游,期望寻找一个精神上的激励。她是个有些懒的人,给了退路就想要停步,想要前进只有给她刺激。 只有显而易见的刺激才叫刺激。 比如血的红色,再比如眼的炙热。 现在有些疲了。 书桌上的信纸不见了,信封也不见了,因为窗玻璃还没安,主人家怕风把它们吹乱。 窗外的乌鸦虎视眈眈,也奇怪,它们看起来想进来,却不敢进来。 犹犹豫豫,像个优柔胆小的姑娘。 岑典张开嘴,对一双双怯生生的黑眼睛吐出舌头叫阵。乌鸦争先恐后地喳喳叫,拍着翅膀却不肯上前。 小丑,岑典舔舔唇角。 木质的书架因为子弹的威力,缺了半块,但还是能放书,于是上面重新摆了几本新书。受损的那些被换掉了,岑典曾在垃圾堆里看见过它们,残缺的书页,有些沾上了油腻的厨余。 别说把书给扔掉,单谈让书籍受损这一项,就足矣让他定罪为爱书的人眼中的罪人。 他看的书很杂,爱情、野心、侵略、艺术,仿佛这些书组在一起,能构成一整个他,他的眼里总是神秘的黑,像是倒进了五颜六色的染料,搅拌搅拌,再一把火烧干净。 那是带着火星的炭黑。 不过他偶尔也会流露出所思所想,似是头狼总是忍不住对着月亮嚎叫。 想到那天晚上,慌乱扯下蓝色的窗帘递给自己,指节泛白,紧攥着仿佛不愿给,于是岑典故意不接,搞得他更加着急。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心怦怦跳,张铭章的声音响起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只在他爹面前像个写承诺书手会抖的懦夫,在别人面前天不怕地不怕。 这扭曲的关系,有些类似她和他。 可他怕叶大霖,她不怕,她对叶大霖了解得很。 明明那轻飘飘的虚弱步伐让岑典早就排除了来人是叶大霖,但带着这结论去看他的脸,以为会是同样的放松警惕,却发现眼里头全是戒备。 如果真是他爹,露馅前几秒,她会不会被扔到窗外去?几秒的时间,没人拦得住应激的健壮男人。 望着空洞的窗外,脊背发凉,一阵后怕,岑典把头裹进他的被子里。 野狗受了伤,还能保持淡定,不是因为它们感受不到疼,而是因为在群体之中,疼痛的哀嚎就代表着软弱,也就是身体的弱小。 弱rou强食,弱小的狗,会被踢出族群,残酷世间,他活不了。 作为从小的依靠,他的族群就是叶大霖。他想活,于是在叶大霖面前,不能暴露一点软肋。 更何况是与父亲的未婚妻的jian情。 尽管这jian情没头也没尾,在岑典眼中,这只算是一段不足为提的寻欢,虽然她着了迷。 小时候没有能力,掩藏对于母亲去世的痛苦的方式,他的父亲选择寻欢作乐,而他默默把自己的房间搬到四楼,躲起来,使谁都看不见枕头上的眼泪。 还偷偷学会了抽洋烟,让好好的书本染上烟气与焦点。 长大了,男孩成了男人,有了拳头,留洋也有了知识,有了求生的手段,除了本能的惧怕,还因为什么呢? 还因为什么,让他对自己日渐衰老的父亲,一如既往地诚惶诚恐? 空气消磨殆尽,岑典从被窝里探出头,大口呼吸着,与窗外的小乌鸦一样,从鸟窝探出脑袋,张嘴接过父母辛苦带来的食物。 黑不拉几的东西,长着鲜艳的嘴,接过一条弹动的小虫,一口吞下肚去;回味一阵,接着张嘴,喳喳喳,仿佛在对觅食的父母表示感激——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都是愚孝。岑典不禁发笑。 想起敲门声响时,余光偷瞄到的他硬挺的裤裆,笑得更加猖狂。 小腿还余蓄着火热的触感,那儿如铁,硕大又有力,只是无人帮助,看起来惨兮兮。 不知从哪,岑典掏出枚子弹的弹壳。 一层黄铜片围成的圆柱,光滑的面上印了些许指纹,内里残留着火药的气味,它的棱角锐利又割手。 与惨搭配的,必然是流动的鲜血。 孔径太小,只有小拇指套的上。像套上求婚的鸽子蛋戒指,岑典把弹壳套上自己的小拇指。 订婚时的戒指往往戴在左手的中指上,结婚戒指则戴在左手无名指上。那么戴在小拇指的代表着什么意思? 此刻,代表着想要花朵绽开、爆炸、毁灭的欲望。 翻开底裤,几根手指,特别是小拇指塞进身体里。金属独有的冰凉与腥气顺着zigong传到脑间,指尖动起来。 锋利的边缘划过体内柔软的热壁,毫无痛觉,只觉得痒。 蚊子咬过的地方就会痒,越痒越会更用力地挠。 饮鸩止渴,痒时不时被克服,岑典呜咽地叫。 像刚出生的小兽。 恶性循环。 血从股间流下来,蓄到床榻上,看不见,但是温热的,告诉岑典,它就在那儿,越来越多,越来越疯狂。 在同一张床,同一个位置,躺过的同一个人,心里想着同一件事,被填满,狠狠地,不顾后果,不负责任。 他的硕大,恶狠狠插进来,他的狂热,不保留射出来,让他的味道流连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条神经。 在麻将里,只有费心积攒,才能做出天胡的牌型,可苦心经营却总是被完美的新手运气击败。 暴力美学。 模仿着那晚五五的手指在体内的路径,岑典有些失声了。 为了像他,指尖使的力出乎意料地大,大到岑典的嘴唇苍白,另一只手抓紧身下的床单,使上面绽开一朵朵花。 内里的一点、靠外的一端,去压、去钻。 楼下响起说话声。 意识猛地顿住,但手指怎么也收不住。 “啊——” 高潮来临,她哑了声音,身体弓起,像骑马时没抓住缰绳,差点被甩开在草原的骑士。 “她在里头干嘛呢?”辛小姐问。声音难听的要死。 在与自己zuoai。 岑典替敏姨回答,坐在床沿,指尖磨蹭在洁白的床单上,把弹壳一点一点褪下来。一道带着怒气的划痕,床单破了个口。 意犹未尽,没等辛小姐多说一句话,站起来从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书,瞄准了丢下去。 野蛮总是欲望的后果,欲望的潮水涌过,留在沙滩上的,会是能杀人的贝壳。 贝壳被捡起,咣的一声,砸到地上。血从岑典的腿间顺着内侧流下,两道弯曲的细流。看见敏姨弯腰把那本书捡起来,岑典的意识回来。 呼。 她对着窗猛吐一口气,不知是对差点让辛小姐脑袋开瓢的懊悔,还是为无事发生的庆幸。 也许是对无事发生的懊悔。 片刻,她仰身,身体失重,整个人落在五五的床上,床吱呀响后,不再做声。 这一躺,让洁白睡裙的背后,也染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