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眼下的云朵，一片一片过得飞快。

    文臻看着舷窗里倒映着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

    她将怀中的帆布包抱紧，那是被苏络语一直提着的，上面似乎还残存了些温度。

    怎么办，似乎患上了分离焦虑。

    这种无声的焦虑，直到文臻见到父母的时候才稍稍纾解。

    看着等在出口处的父母，文臻兴奋地招了招手。

    他们的身边似乎还站着个人，文臻拖着行李小跑着凑近，惊喜道：“秋秋？！你怎么也来了？”

    许梦秋抿着嘴，顺手接过文臻的行李箱；“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雪嘛，我就想着叔叔阿姨要是开车不方便，就让我来。现在看来嗯……叔叔阿姨还是车技好啊！”

    “哦，这样啊……欸？！”文臻似乎想到什么，瞪大眼睛盯着她；“你敢开车了？！”

    提起这个，许梦秋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别提了……我们那导师，长那么漂亮，但是心好狠啊……好不容易套了些近乎说到这些事，然后！她就天天盯着我练车！！好过分！”

    文臻被她的模样逗笑了，步调也逐渐轻松不少。

    说说笑笑地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车外正好开始飘起些零碎的小雪花。

    几乎没有犹豫的，文臻掏出手机，录了段视频给苏络语。

    【苏苏，我们这下雪了?（＾?＾●）??】

    苏络语那里几乎是秒回，她也给文臻拍来张窗外的画面，只是高楼层叠再经过照片压缩，看上去多少显得有些压抑。

    【你到家啦？】

    【到了，窝在沙发上，看着楼下车来车往，打发下没有你的时光。】

    看到这，文臻悄悄将手机的亮度调到最低，又用手托住发烫的脸颊。

    “臻臻？臻臻！怎么笑这么开心，梦秋跟你讲话呢！”

    前排的文父叫了好几遍，文臻才猛然回神；“啊？怎么了秋秋？！不好意思，刚工作上有点事……”

    许梦秋看破不说破地撇了撇嘴，耐着性子又把刚刚说的重复了一遍。

    说来说去，许梦秋最后又绕到工作上；“你……工作事很多？”

    文臻又扫了眼手机屏幕，除去那条，苏络语没有再发些什么别的；“倒也还好啦，过年，老板关心一下，关心一下嘛～”

    她偷偷给许梦秋使了个眼色。

    副驾驶上的文母显然也感兴趣，扭头满脸关切；“臻臻啊，那个苏络语…人好相处吗？不好相处的话也别委屈着自己，你这去别的地方也吃香的哈～”

    文父也附和；“对对对，千万别委屈自己；大城市生活成本高，要是有难处跟爸爸mama开口，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每次话题说到最后，总会绕到这个上面；从前文臻愧疚居多，如今她也总算能笑着从座位后给文母捏着肩；“没有受委屈，苏……苏络语她人超级好，也很照顾我……哎呀总之你们安心啦~倒是秋秋……”

    “别看我，我有奖学金的。”许梦秋翻了她个白眼，接着换上副笑脸看向文母；“谢谢宋阿姨关心，宋阿姨最好啦~”

    “好啦好啦，两个女儿都这样讲，我跟文昊也能放心了。是不是啊，老文？”

    “是是是，这样咱俩也不愁啦，盘算盘算早几年退休，到处走走也好。”文昊连连应着，又扬了扬下巴；“嗷~舒兰，咱以后就到处旅游去，这俩孩子想找都找不到！”

    眼见着前排两位长辈的畅想越说越离谱，文臻与许梦秋交换了个眼神，纷纷选择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不过，昨晚与苏络语闹到凌晨三点的文臻一不小心，是真的睡了过去。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楼道里伸手不见五指，文臻只能在前面打着手电，让文昊在后面搬着自己的行李箱，爬了五层楼。

    在宋舒兰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文臻狗腿般凑到文昊身边，给他捶着腰；“爸，辛苦辛苦，嘿嘿~”

    “哎呦~可算了吧，”文昊躲到宋舒兰身后；“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求我……你还是赶紧去跟梦秋爸妈还有外婆问声好，人都想着你呢！”

    文臻都没来得及歇口气，又小跑着下楼，去拜访许梦秋的家人。

    好不容易聊完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桌子上已经摆满了文臻爱吃的菜。

    “爸妈，那个我先洗个澡……”文臻有些过意不去，但的确现在没什么胃口；“菜等会再吃哈，想睡会……”

    宋舒兰与文昊对视一眼，而后替文臻拿来早就准备好的换洗衣服；“睡吧睡吧，我们臻臻确实受了。饭菜一会放冰箱，夜里饿了就出来拿，明天十点钟启程回老家怎么样？还有梦秋她们家，今年也准备回去看看。”

    文臻比了个OK的手势，而后一头扎进卫生间。

    当热水流过全身时，因为过于舒服，文臻发出了声长长的叹息。也就是这一声，让文臻意识到自己与苏络语的生活习惯真是越来越相近了。

    她撇撇嘴，闷头倒进被子里。

    和苏络语的聊天记录依旧停留在下午，文臻的心有些小小失落，想了想还是主动给她发了消息。

    【今天好忙，刚躺到被窝里，苏苏你呢？(??ω??)??】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了快十分钟，这才收到回复。

    【我也挺忙的，刚刚没看到消息。】

    【想你。】她又补充了句。

    文臻咧开嘴角，直接切换到语音；“苏苏~你是不是忘了我能收到提示？明明是看手机了嘛~”

    手机另一端的苏络语难得有些脸热，清清嗓子，直接一个视频通话弹去。

    “小文臻~”

    “苏苏！”

    文臻一下子没控制住音量，反应过来后连忙捂住嘴。

    这种老式居民楼，谁家动静大些就会成为现场直播，给周围邻居听到。

    见她这样，苏络语轻轻勾了勾唇角；“一切都好？”

    “嗯！”文臻在床上翻了下；“明天回老家！”

    “这样……”苏络语伸手把灯关了，镜头中顿时陷入黑暗；“困了，能不能就这样陪我睡？”

    直觉告诉文臻，苏络语现在似乎并不开心，可她也说不了什么，轻轻应了声就将灯关了。

    黑暗中，苏络语紧紧攥着手机，听着另一边文臻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

    她似乎在极力忍耐些什么，可到了最后，苏络语颤抖着将通话挂断，而后从之前那个小包里翻出药片吞下。

    听到被挂断的声音，文臻随之睁眼。

    而后起身，将窗帘拉开，望向那轮月亮。

    又要过年了。

    明明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对苏络语来说，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