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要跟哥哥说对不起
顾凝睡不着，抽了一晚上的烟，烟蒂积了一烟灰缸，第二天还是准时准点到达军部训练场训练，除了眼里多了几条红血丝，好像就没什么变化了。 “我听哨兵说，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训练场里没日没夜的跟新兵一起训练，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心情这般不好？”谢蒋和把在烈日下做体能训练的顾凝叫了过来问道。 顾凝额角冒着汗，表情静穆，身姿挺立，“没有心情不好，就是想训练，不想心里装事。” “心里有事？”谢蒋和看着她，慈爱地笑了笑，“不想说就不说了，我是相信你能自己处理好的。” “联邦法院跟我们军部是相互制衡的，平常一般是没有任何交集……” “是的，没错。”顾凝不明白首长提这个做什么？ 谢蒋和轻轻一笑，“所以我也很奇怪。” “首长奇怪的是？” “大法官家的大少爷到我们第八军区指名道姓要见你。” 虞勋帆坐在接待室里静静的等待，桌子上的热茶已经不冒热气了，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名贵手表，线条分明的手指骨一下一下敲打着木制扶手。 从凌晨乘坐私人飞船赶回S市，便马不停蹄来到这里，已经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了，微阖了一下双眼，清脆的敲门声陡然响起，就敲了两下，一下都没有多，但足以让虞勋帆立刻清醒，抬眼望向门口。 门口笔直站着一个女Alpha，身穿贴合的军装，凛然肃穆，好像跟印象里的不太一样，又好似一样。 她变得异常成熟和漠然，眼睛里失去了年少软弱的温柔，取代的是锐利的锋芒。记忆里的她很深刻，虞勋帆可以很快速的知道她改变了什么。 脸上的线条明显很多，皮肤没那么白了，个子长得很高，胸脯好像也比以前丰满了许多……总之，她的美是介于男性与女性之间，充斥着Alpha的特性。 “你好，找我有事？”顾凝忍着不耐出声，她实在无法忍受虞勋帆的打量，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虞勋帆回过神，俊儒一笑，“方便聊聊吗？” “不方便。”顾凝立刻拒绝了。 虞勋帆收回笑容，神情有些冷，“如果你不想让整个军区都知道你是傅家的大小姐，就乖乖坐下。” 呵！这该死的，无比熟悉的威胁，也就只有他——虞勋帆了！ 松了松拳头，把接待室的门关上，坐在离他对面稍远一些的会客椅上。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燕思不是撞到你的路行车吗？我无聊查了一下。”虞勋帆说得漫不经心。 “该死！”顾凝忍不住低声暗骂。 “其实你不用怪燕思，我很早就知道你回S市了，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躲在军部里。” “别用躲这个字，搞得我很怕你们似的。” 虞勋帆挑眉，黑瞳戏谑，反问，“难道不是吗？” “是个屁！”顾凝没给他正眼，反讽道：“你们不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吗？好啊！你们现在就可以当我死了，我不会跟你们争的，都给你们！” 虞勋帆轻轻笑着，“这么暴躁干嘛？跟你以前可不一样。” “别说以前……”顾凝扭头不去看他。 虞勋帆突然站起来，理了理身上挺括的高定西装，向她走过来。 顾凝立刻望着他呵斥道：“别过来！” 虞勋帆根本不听她，伸手抚摸她的脸，“还说你不怕？你怕什么？Omega你也怕……” 顾凝被他触碰的那一刻，愣了几秒，接着一个利落的侧身摔便把他撂在地上。 “都说了别碰我。” 虞勋帆身上的西装都皱了，后背发疼，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狼狈过了。 皱着眉头，在地上看着顾凝，“我可是Omega啊！” 确实，Alpha是不能欺负Omega的，不管是肢体上还是言语上，在道德层面还是法律层面，顾凝是不应该的。 “道歉。”虞勋帆就躺在地上，淡淡道，“这里应该会有实时监控，我只要向你们首长或者O协会要求调出监控，你说说会发生什么呢？” 漂亮！ 顾凝用力的抿唇，瞳孔里的怒火熊熊燃烧，嘴上却是冷静的低服，“对不起。” “我听不清楚，你们第八军区的军人喊口号都是这么小声的？”虞勋帆自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虚无的尘埃，优雅地整理着袖子，不动声色的沉着。 “那不如我来好好教你，上校？”虞勋帆轻笑。 “要说，哥哥，对不起。” “你可要好好说。” “我听着。”虞勋帆再一次触摸她，抚摸她的下巴以及脖子，强迫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他丝毫不怀疑此刻的顾凝非常迫切的想撕碎自己，但那又如何呢？这不抗一击的倔强。 “你别太过分了。”顾凝冷着眼，声音从齿缝里钻出。 “meimei，我在给你机会呢，你知道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顾凝闭了闭眼，再一次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虞勋帆，睫毛无声颤动，时间仿佛停留在二十年前，一切都不曾变过。 “对…不起，哥哥。” “你还是很乖呢，阿凝。”虞勋帆碰了碰她发红的耳垂，便不再碰她了。 “父亲他们我不知道，但是我可真不希望你死了，二十年了，我希望你活着，活得好好的。我每一天都期待你回来…报复我们，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阿凝，你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吗？” 顾凝咒骂自己的软弱无能，她好像没了勇气去看他。 “你管我怎么想？”她站得笔挺，像极了犯了错误的孩子。 “你过你们的生活，我过我自己的，井水不犯河水，你找我到底是想干嘛？” 虞勋帆想起了他这次的目的，解开了西装最下面的一粒扣子，慵懒的坐在最靠近顾凝的椅子上，手指相扣。 “我要你和燕思结婚。” “你有病！”顾凝实在忍受不了，“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就凭你是我所谓的哥哥？就算是傅尉凌那老东西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答应的！” “父亲知道他劝不动你，所以他根本不会来浪费时间。” “你来也是浪费时间。”顾凝嗤笑，虞勋帆哪来的自信？好像他一直都是这般胜券在握，所有人都不得不听从他的安排，真是可笑。 虞勋帆确实胜券在握，否则他不会赌上傅家的名誉，早早的把婚讯公之于众。 “如果你不娶，那么徽烊就要嫁给别人了，反正傅家是一定要办个婚礼的。” 顾凝的瞳孔望向他，无所谓道：“他嫁就他嫁，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我只能让徽烊嫁给他不喜欢的人了。” 有病！他真的有病！虞徽烊可是他亲弟弟，推亲弟弟进火坑的事都做得出来？ “虞徽烊会听你摆布？” “会的，他会的。”虞勋帆笑得有几分意味不明，“你知道的，他欠我的，我要他做什么，他都不能拒绝。” 顾凝微愣，一时没了声音。 “要给你时间考虑吗？” “其实用徽烊的幸福换你的自由，也不是不可以，他的愿望可是成为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啊！可惜很快他就要和不喜欢的人结婚了，那些大家贵族可不喜欢Omega在外面抛头露面，肯定要被逼着怀上孩子，徽烊这样美丽的Omega，没有一个Alpha会忍住让他的肚子里没有孕育孩子的，会让他一直生一直生，直到生不动为止……” “虞勋帆！你不能这么对待他！”顾凝紧紧握拳，她冷静的表情濒临崩溃，是的，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曾经喜欢过的人，即使被他伤害过，可早已在心里烙下了印记，抹都抹不掉。 “傅凝，不是我这么对待他，是你，决定权在你。” “你胡扯！” “好吧，我是在逼你，你答应就好了。燕思说，他小时候就挺喜欢你的，而且也不在乎你爱不爱他，只要你们有了孩子……” “孩子？”顾凝笑了，“我终于明白了，你们是想要我的孩子，最好有个Alpha孩子，能跳过我，继承我外公顾夏光的遗产是吧？” “我外公的财产确实比那姓傅的要多得多。” “他真可怜呐！顾家有这么多财富，他只能看着，守着，都不能碰，不能用，你们也馋得紧吧？” “你们当然不期待让我死了，我死了，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顾凝从前是不知道的，她在外面闯荡了很久，一个星际著名的基金组织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她，并告诉了她外公存放在基金组织里的万千遗产。 这笔遗产原本是顾夏光立下遗嘱继承给顾凝的母亲，她母亲精神并不好，傅尉凌便成其监护人，有决策权，却没有使用权。 顾凝母亲死后，顾家遗产名义上属于傅尉凌，但实际cao作却不能使用和占有里面的每一分钱，因为联邦继承法规定了若无遗嘱，只能由直系血亲的成年Alpha才能拥有继承权。 傅尉凌可没有顾家的血液，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想方设法想改变联邦继承法的原因。 顾凝知道了这笔遗产，也成年了，但她也很难去用里面的钱，因为决策权在傅尉凌手里，也就是说她想占有这笔遗产，就一定要得到傅尉凌的签字同意。 开什么玩笑？让她去向傅尉凌服软？她宁愿不要这笔遗产，都不可能向傅尉凌低头，她跟他根本就和解不了。 顾凝如果死了，并且没有后代，那么这笔遗产也就不再属于任何人了，而是被用于星际慈善救援事业。 傅尉凌一直都知道顾凝活着，他也必须保证她活着。 他在等，也许女儿在外面吃不了苦头，主动回来服软呢？也许她会不再恨他呢？一切都有可能会改变的，以更温和的方式改变。 虞勋帆顿了顿，黑瞳幽深，“你既然知道，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我们傅家需要很大一笔资金，好几年前，父亲暗地投资了一项很大的金融项目，他是大法官，所以项目只能是由我来经手。刚开始是赚了不少钱，后来南际星系战争爆发，星际金融市场并不稳定，我建议父亲赶紧抛售出去，可父亲没有听，还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加了不少杠杆进去。结果可想而知，战争结束，南际经济奔溃，金融泡沫全都没了。” “这是一笔非常大的空亏呀！为了不让傅家完蛋，我和父亲只能想到你或者让徽烊嫁给有钱的家族什么的……” 顾凝吞吐打断，“也…不需要我结婚或者用虞徽烊的婚姻去填补这样的空亏，大不了…我跟他签字，照样能动用顾家基金……” “你是准备向父亲低头吗？”虞勋帆笑了笑。 “明明是他需要我！”顾凝恼怒极了。 “事实上，父亲更希望你结婚生子，毕竟你是他唯一的Alpha女儿呀！” 顾凝不吭气。 她明白他的意思，傅尉凌想要她回家，做傅家的大小姐，服从他们安排好的婚姻和傀儡人生。 她不想回去…… 虞勋帆摸了摸空荡荡的脖子，没有抑制环，只有一个淡得不能再淡的疤痕。 “可惜我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身为Omega却活像个Beta。不然身为哥哥是不可能委屈自己的弟弟的，如果是我嫁人，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犹豫了。” “可是啊，就算把徽烊嫁出去，也应该不会有哪个家族肯把全部身家投进我们这个无底洞里。那还是要想其他办法，幸运的是，我们家不缺Omega。” 顾凝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还记得韶白吗？你可是看着他出生的，他还是胚胎的时候，你就已经在他身边了。他说的第一句话可叫的是你，也最亲你。还记得那时候，谁抱他都哭，就你抱着，他不会哭。” “你走的时候，他可伤心了，天天哭，谁都哄不了。” “你肯定想象不到他现在的模样，长得可漂亮了，一个漂亮极了的Omega。他和我、和徽烊都不同，他可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你们身上可是流着相似的血。” “他这么早嫁为人夫，应该也太可惜了……” “够了！虞勋帆，够了。”顾凝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了。 “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会娶燕思，要我娶任何人都可以。” 娶谁，都没有意义了。 她想娶的人，她爱的人，一个都得不到。 “可以了吧？” “好，你想回傅家吗？” “你觉得呢？” “我怕你会不习惯。”虞勋帆贴心道。 “哈？”顾凝微微仰首，“你们办你们的婚礼，我参加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