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道心

    你在碧游村的生活就像等待湖水泛起波澜一般，表面虽然平静，底下却是汹涌澎湃。

    张楚岚和马仙洪他们平日虽然和和气气，但彼此都知道另有所图，终有动手的那一天。而诸葛青自从开始和修身炉接触，人就变得有点怪怪的，这几日都没看见他。

    倒是王也清闲了不少。

    他先前答应重返碧游村，本就是为了看住你们不让你们乱来。现在你整日缠着绷带装病不能乱跑，诸葛青虽然要帮马仙洪修什么炉子，但一方面也是为了你，另一方面如果诸葛青敢犯浑，王也已经和张楚岚说好，等到动手的那天定要借机暴揍这货一顿。有仇报仇、有冤抱冤。

    想到这，王道长心情不错地呷了一口茶水。

    他手捧一卷书坐在你的对面，面前散落着一盘棋局。也不知这村里谁还有闲情逸致带的围棋，总之这几日沐浴过后你们总会对弈几局，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你落败的结局就是了。

    围棋讲究提前布局、运筹帷幄，落子前要预演到对手的十手之外，实在是太烧脑了。和术士玩这个，你颇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

    “啊……我怎么又输了……”你不甘心地嘟囔道。

    话音刚落，你的脑袋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王也慵懒的声音响起，“所以说人呐……还是得多读书。”王道长一边翻书，一边气定神闲地说道。

    “哼，也不知道某些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虽是吐槽，但你也不得不承认王也确实聪慧过人，不然也考不上著名的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了。考上清华却是为了出家，如果是你摊上这么个儿子，估计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你又偷瞄了他一眼，不过，有个这么帅的儿子也不错，嘿嘿。

    你在心里偷乐，脑海中回忆起了罗天大醮与王也的初见，那时的他更像一个闲云野鹤般的小道长，脱俗又洒脱。但从北京事件开始到现在，他反而变得越来越紧绷。虽然现在表面闲适得很，但背地里好似总在独自背负着什么的样子。

    如果不是在罗天大醮上暴露了风后奇门，他也不会被那些奇奇怪怪的人盯上。明明可以在武当山上待的好好的，王也为什么偏偏要下山呢？他看起来压根不像会对通天箓和天师之位有所求的样子。

    难道……他推演出了什么不得不改变的命局吗？

    *

    你想得入神，房间里一时静悄悄的。

    不过，术士如果想要强行改变命运，不是会遭到反噬吗？你上下扫视着王也的身体，面露怀疑。

    被你用这种目光看着，小王道长丝毫没有改变手里的动作，反而慢悠悠地道：“……怎么？输了还想啥损招儿呢？”

    ！！！

    “哼，我是那种人吗！”你扭过头不想搭理他。亏你还在这替他瞎cao心，他倒好，还反过来诽谤你！

    你越想越气不过，干脆一把扑了过去。王也被你扑倒在榻上，手里的书卷也散落在一旁。你跨坐在他的腰间，二话不说运炁检查着他的身体。

    “小祖宗，您这又是闹哪样呢？”王道长被你这一通cao作搞得摸不清头脑，但也没有反抗。“怎么？说不过我就要动手啊？”

    “闭嘴。病人就该好好听话。”

    “您说啥呢？我健康得很……”王也指了指自己的眼底，“您看，我这黑眼圈都消了不少。”

    得了吧，你不再听他的废话，只提醒道：“别排斥我的炁……”

    明红色的炁顺着你的掌心缓缓渗入王也的体内，四肢百骸畅通无阻。经脉运行的地方倒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原本运转不足的地方也被你顺带补足了。你还想最后再细细观察一下，却被王也阻止道，“咳、咳，行了……把你的炁收回去吧。”

    嗯？他脸色为啥看着不太正常？很热吗？

    你伸手想去探他的额头，谁知他的脸却更红了。“姑奶奶欸，快收了神通吧。”

    瞧着他脸色不对，你便把所有的炁都收了回来。他才喘了口气，说道：“……从我身上下来。”

    你乖乖照做。

    但没等他缓过神来，你又扯着他的脸问道：“……你真没瞒着我们偷偷在做什么打算吧？”

    “……嗯？我能做啥？我来碧游村还不是为了你俩二货！”王也一边悄悄掩了掩衣摆，一边没好气地答道。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下山去参加罗天大醮？”

    你的神情认真，他想糊弄的话一时堵在了嘴里，“……得，告诉你也行。上龙虎山前我算出天师会有一劫，到了山上我才发现这一劫的具体应验。没有我的话，为了张楚岚晋级，天师一定会暗中给诸葛青下绊子。诸葛青会败给张楚岚，但凭他和武侯家的手段，一定会觉察到这件事。如果最后事情张扬出去，引发的连锁反应会导致天师身败名裂……”

    “所以你就替天师把青给收拾了？”你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嗯。天师所系事大。如果他出事了，会对这个世界造成重大的影响。”王也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就是有些对不起老青了。某种意义上说，是我擅自改变了他的命运。”

    你回想起诸葛青当时落败后的不甘和失落，以及后来硬要到北京找王也的行为。毕竟从小被誉为武侯家天才少年的诸葛青，人生中也是第一次败得一塌涂地。让他怎么能轻易放下？

    但命运命运，你是从来都不相信的。作为医生，你做的本就是从老天爷手里抢人的事情。若是信了命，又何必再去博这一线生机呢？

    *

    不过，这些事说到底都是别人的事，都是这个世界的事。即使王也什么都不做，也没有人会知道。但他却主动选择背负了这些命运，总是在不停地为身边人着想。也难怪先前他会说自己走的路太险了……

    为众生勘天机，破命局，这样的事又岂是简简单单就能达成的呢？

    到此时，你才算真正理解了他那颗澄澈的道心。

    王也心有所系，所求皆为证自己的道，践行自己的道。如果因为你的缘故而阻挡了他的脚步，那么即便是自己，你也不会选择原谅的。